一 可太医院院判这种官职,虽无实权,却也并非谁都能指使操控的了的,能将他推到台前去做跑腿小丑,他背后的人……
心思浮动,苗大一双布满沧桑的眼睛忽的迸射出一缕精光,嘴角便浮出一丝笑意来,“胡正那里,可是有人盯着?”
“有!”
“好,我们姑且不动,等看看胡正到底要去像谁求救!”苗大眼底那抹精光渐渐放远。
手下却是没有他这份一瞬间沉稳下来的气定神闲,满面惶惶,道:“大哥,二哥那里怎么办,高达一定要对他用刑的。”
苗大摇头,“你呀,就是心浮气躁,苗二不过是与人打架斗殴,这件事,京卫营纵然有权利捉了他,可最终还不是得送到京兆尹去处理,他高达有什么资格去审!”
“等到了京兆尹手里,这件事,自然就能迎刃而解,眼下重要的,还是胡正。”
苗大的语气,透着一种如同生姜一般的老谋深算。
他几乎可以肯定,指使胡正的人,即便不是宫中贵人,也定是某个世家豪门里的女眷,因着身份问题,不能自己出面操控,便用了胡正这颗棋子。
不论是胡正碍于对方身份威势不得不依也好,还是他与那人共同分红也罢,总而言之,能驱使得了太医院院判的人,来头必定不小。
他若是能趁机将这把柄捉到,以作威胁,那复国大业便就又打开了一条新的路子。
想及此,苗大心神不由有些激荡,却是浑然不觉,他的身上,正温度徒升,潮红的面颊,越的滚烫。
思绪升腾,其实也不过是眨眼一瞬。
苗大话音儿落下,手下当即就摇头,急急道:“大哥,不是这样,二弟当时情急之下,喊出了几句苗疆话,被人揭穿,那高达是什么人,普通案件,他秉公处理,自然是要移交到京兆尹,可二哥喊出了苗疆话……”
想想后果,他都觉得头皮麻。
人人都说,宫里有个人间地狱叫慎刑司,宫外有个人间炼狱叫京卫营,京卫营的流水刑具,可是要比那慎刑司毒辣何止百倍。
苗二若是当真被用刑,以他的性子脾气,只怕是连半柱香的时间也坚持不住,就把他们这些年所谋划的那些事,悉数抖露出来。
到时候……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打哆嗦。
他所担心的,苗大自然也想得到,闻言,顿时脸色倏忽一变,方才还因着心头思绪而泛出得意精光的眼底,顿时惊涛骇浪,拳头捏的如同铁坨,抬手“啪”的打在一侧桌上。
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小木桌,登时被他削掉半个角。
“他有病?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出了苗疆话!那个混账!”血气冲头,苗大愤然起身,几乎是咆哮的说道。
纵然再怎么心机城府深厚,可眼下,却也安奈不住,当即便道:“快,赶紧让人把消息送到宫里……”
只是话音儿说道一半,却是因着心绪浮动,忽的猝然而至。
眼下皇后娘娘被禁足,先前那与他一直联络密谋的白薇,纵然是得了消息也出不来,更是无法在宫中调度安排,纵然消息送进去,也是枉然。
心头隐隐一个身影浮动,那日那个自称是宫中贵人的身形便跃然出现在脑海。
她?
……能信吗?
眉头拧的如同一个秤砣,苗大从未觉得像此刻这般纠结无力,脑仁疼的像要炸开,浑身的血液,却是如同沸腾一般,在体内横冲直撞,身上滚烫如同掉到滚水锅里。
“我让你去试探那个叫魏七的,可是有结果了?”沉默片刻,苗大道。
手下闻言,顿时面上浮出羞赧愧色,摇头,“还没有。”
苗大……昨日才下的任务,他今日尚未去做,本就是情理之中,可此时,苗大却是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废物,要你有何用。”
被怒骂,手下头也不敢抬,默默听着。
苗大瞧着他,越的火气大,“还不赶紧的去,明儿就给我信儿!”
手下得令,当即转身就走。
他前脚离开,大门将将被“咣当”一声合拢,苗大忽的身子一颤,“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顺着吐血的那股气,整个人便身子一歪,栽倒在一侧炕沿边。
苗大一个隗壮威武的汉子,如同一只受伤的巨大棕熊,趴在炕沿边,气若游丝,费尽浑身力气,想要挣扎着爬到炕上,却是因着体力不支,手下一滑,炕没有上成,反倒是整个人倒仰着朝后栽过去。
不偏不倚,头恰恰的磕在那火盆的边缘,也亏得是屋里的火盆没有燃上,不然他这一摔,还不知要怎样!
仰面望着高高的灰扑扑的挂满蛛丝儿的屋顶,苗大忽的扯着嘴角,露出那因着喷血而染红的牙齿,放声的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呜咽,状似鬼魅。
“阿音,我好想追了你去!”
莫大的哀恸浮动于面上,就像是晨起的涨潮,漫过苗大的双眼,潮退之后,在他的眼角滚落一串热泪,颗颗豆大。
这厢,苗大怒气攻心,恶寒作,情思绵绵,重重情绪交杂一起,病的一塌糊涂却是尚不自知,那厢,赤南侯府,顾玉青等到了归来的吉祥。
吉祥回来的时候,已经卯初,烤暖了身子,接过如意提前给她备下的鸽子汤仰头喝了,才进了里间回禀。
“小姐,奴婢到胡正府邸的时候,恰好滴翠斋的妈妈从里面出来,自她之后,再无人去过他府上,他府上也并无人出来,直到卯初,胡正穿了官服,急急进宫,从滴翠斋的妈妈离开到他出府,这期间,他几乎未合眼,一直是一个人在书房来回打转。”
竟是直接进宫……顾玉青嘴角笑意浮动,真真算是盼什么来什么!
“我知道了,你且去歇着,等下午,还有事情要你做。”说罢,转头对如意道:“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进宫。”
如意领命,转身去拿顾玉青外出的大氅,吉祥则是又补充道:“小姐,奴婢盯着胡正的时候,还有个人也盯着他,因为按着小姐吩咐一瞧见他入宫便即刻回来禀报,故而那人身份,奴婢不能确定。”
还有一人?顾玉青顿时眉尖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