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美则美矣,只不过,醉的一塌糊涂。
走路双脚打晃,身子不住的东倒西歪,高昂的下巴张扬着不羁和乖张,双眼却是迷离,含混不清骂骂咧咧,“小爷要的房间,到了没!磨磨唧唧!”
店家嘴角苦笑,“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
“到了?这间就是?”说话间到了顾玉青所在的雅间门前,不及店家作答,他已经伸手朝着顾玉青屋门一推,身子一偏,提脚就要进去。
吓得店家登时一身冷汗,上前就去拉他,“不是不是,不是这里…..”
里面坐着的可是赤南侯府的嫡女,且不说是顾臻的女儿,单单未婚夫四皇子他就半分不敢惹。
门已经被打开,里面顾玉青正一脸铁青朝外看过来,那店家挤着一脸笑忙点头哈腰赔不是,一面解释一面扯了要往里走的公子出来。
都醉成这样,还要喝……
八珍阁的生意,迎来走往,不分什么权贵富商,只要支付得起这酒水银钱的,一概招呼,从不拒绝。
今儿这小爷,虽面生,可出手阔绰,饭还没吃,砸在柜台前的一个金锭子就足以让他亲自招待,再加上一身衣衫,低调却是实打实的奢华,一瞧便知不是寻常富足人家。
生意人,从不得罪金主儿,更何况是这种从上到下透着世家底蕴的面生金主,更是不敢得罪。
京都这地界,人脉眼界再广的人,也不敢说认识所有富家官宦子弟。
可此刻这店家就有些后悔了,不得罪金主,若是让这小爷冲撞了二楼这些雅间的贵客……
店家正头皮发麻暗暗懊悔,就想什么来什么,他刚刚合上顾玉青雅间房门,一口气尚未透出,就见那小爷跌跌撞撞朝着翰墨轩而去。
惊得店家登时一身冷汗,口里唤着亲娘祖宗,忙去阻他,却是及至他奔到门前,那公子已经“啪”的一声,抬脚踢门,一头冲了进去。
店家整个人都软了。
方才从顾玉青的雅间将他拉出,好歹那时他只是进去半个身子,此刻倒好,整个人扑了进去,等他跨过门追上去,那小爷已经到了屋内贵客的饭桌旁。
叉腰指着一桌子菜,含混不清吼道:“娘的,就给老子上这菜,撤了,上新的,这菜给猪吃猪都嫌。”
软了脚的店家本是素白的脸,倏忽间,泛出绿光。,
猪都嫌弃的菜,他却是上给了翰墨轩的客人,这让翰墨轩的客人如何想……这里坐着的各位爷,除了那两个面生的一男一女,余下的,可都是军爷啊。
小腿肚结结实实打了个颤,店家扯着一张要哭的脸,一面去拽那公子,一面赔礼,“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客人醉酒了,冲撞了各位,对不住对不住,今儿这顿酒水,八珍阁请了,算是赔各位的不是。”
说着话,用力扯了那小爷离开。
那位公子,看着身量不高,人也清瘦,可这力气……纵是店家用了十成的力,也没扯动他分毫,却是被他抬手一甩,险些趔趄着摔倒在的。
翰墨轩里的人,一个个面色如铁。
“哪来的毛头小子,还不赶紧赶出去,要等老子亲自动手不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壮大汉指了那公子,对店家吼道。
店家吓得浑身打抖,一面说着对不住,一面去扯那小爷。
而那位由顾玉禾陪着来的年轻公子,阴翳的眼底,闪出不悦的光,一张脸,绷的如铁。
偏偏那公子跌跌撞撞,绕着饭桌,直朝他奔了过去,东倒西歪走着,抬手直指那公子门面,“娘的,哪来的小白脸,坐了老子的位置,滚起来!”
此言一出,登时满雅间气氛骤然凝滞。
八珍阁的雅间,每间都设有主宾之位,此位置乃身份最最尊贵之人享用,若非宾客之中,的确有人身份高于其他人,一般而言,前来相聚之人,都会将这位置避开空下,一面彼此尴尬。
而此刻,那位公子,却是端坐于此,可见身份非同寻常,远非几位军爷能比。
店家被那醉酒公子的大胆之言惊得六神无主。
立在那年轻公子身后的顾玉禾,银牙紧咬红唇,本就是因为酒席被人突然打搅而面涌怒气,此刻更是怒不可遏,“放肆!哪来的泼皮,还不赶紧打出去!你这八珍阁,还要不要开了!”
年纪不大,身量不高,语气却是凛凛森森,透着恶寒。
她语落,那端坐在位的年轻公子当即道:“不得无礼!”声音低沉。
顾玉禾当即住嘴,只是在那公子语落一瞬,那位醉酒的公子已经扑到了顾玉禾面前,仿似根本感受不到这屋内催人心魄的气氛,更听不到大家的话语一般。
嬉皮笑脸,抬手朝顾玉禾的脸蛋捏去,“哎呦喂,这妞儿水灵!”
也不知道是酒喝得实在太多,还是如何,别的浪荡子调戏年轻姑娘,都是在人家脸上轻轻一捏,姿态轻浮,他倒好,仿似真的要验证顾玉禾的脸是不是水灵的能掐出水一般,用的力气之大,手背都骨节分明,青筋毕现。
那哪是轻浮**,分明是要把顾玉禾一张脸捏出个洞的节奏。
他动作来的快,力气又大,顾玉禾一时间猝不及防,遭不住这很疼,登时叫了出来,凄厉的声音破喉而出,顾玉禾才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
偏偏那醉酒公子一双手,就像是钳子一样,死死钳住顾玉禾的脸蛋,任由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不仅不松手,反倒另一只手直直伸向顾玉禾头顶发髻上的一只银簪。
那店家吓得魂飞魄散,正要上前去阻止,却是被一只大手拍至一旁,“不必了,今儿这事,我们自己解决,不必你们八珍阁插手了!你现在关门出去!”
说话的,正是被明路海揍一顿的西山大营副统领。
店家顿时眼皮一跳。
关门出去,意味着这里发生什么,八珍阁都不能再过问,当然,也不必负责,可……抖着眼皮看了一眼那个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店家终究还是心肠一狠,拔脚朝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