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排好了?”那小內侍换回了原本的嗓音,问面前两个内侍。
面前两个内侍点头,“放心吧吉祥姑娘,按着顾大小姐的吩咐,都安排好了,只要几盏茶的功夫,那边就有消息传来。”
易容成小內侍的吉祥,颔首点头,转身离开。
其实再怎么易容,吉祥发出的声音,和顾玉青的,多少还是不同。
只穆峥易心头焦灼,没有听出来罢了,他若能心平气和,甚至都不需仔细分辨,就能察觉出不一样。
可惜……一则穆峥易本就对这个小內侍心生嫌恶,二则他的心气根本不可能冷静。
大殿之中,才走不过一盏茶多点的功夫,顾玉青便又折返回来。
面无异样,款款落座,端起面前宫婢贴心斟了半杯的热茶,喝了几口,压下一身寒气。
一脸恬静,抬起一双剪秋,欣赏舞池中,水袖漫漫腰姿灼灼的舞娘将浅色罗裙舞出一朵朵展开的芙蓉花,美不胜收。
目光越过人群,似有若无直抵萧煜。
对上萧煜炽热的眸光,顾玉青面颊倏然一红,微微点头,经不住他眸底的滚热,顾玉青一个讯号传递完毕,慌忙收了视线。
皇上眼见顾玉青回来,不仅面无愠色,反倒还娇羞含切的一落座就朝萧煜看去,顿时心头一乐,又横了萧煜一眼,这臭小子,别的本事不见涨,哄女孩子高兴的本事,好像倒是有几分他当年水准。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就哄好了顾玉青的!
一曲舞曲终告尾声,新的舞曲还未奏响,就有一个小內侍跌跌撞撞直扑进来,面色素白,嘴皮发青,一脸受到大惊吓的样子,“陛下,陛下不好了。”
萧煜先一步张口,“混账玩意儿,浑说什么!”
说话间,那小內侍已经扑到舞池中央,双膝跪地。
才陶晔在相同的位置上演了一出大戏,大家虽然面色无恙,可心底谁不是浪花四起,刚刚一顿精神大餐还未消化,此刻又来一出,骤然所有人静默下来。
突然的安静让跪在舞池中央的小內侍倍感不适。
不同于陶晔的无动于衷,小內侍跪在那里,都要哭了。
“怎么了?”皇上蹙眉不悦道。
穆峥邵一双眼睛盯着那小內侍,一颗心砰砰砰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
大哥方才说,安穗和顾玉青有仇,莫非是顾玉青对安穗下手,安穗已经出了意外?
思绪浮上,不由去看顾玉青,却是见顾玉青面容不动,坐在那里,一脸风轻云淡,半分波澜起伏没有,他看不出苗头,又挪目去看那内侍,急的一身燥汗。
小內侍得皇上询问,抿抿发干的嘴皮,回禀道:“陛下,那个苗疆小公子的新婚……”
他此言一出,焦躁不安的穆峥邵再也忍不住,蹭的立起身来,几步绕出桌案,行到那小內侍跟前,“是不是安穗出事了?是不是?”
苗疆八王眼见儿子如此放肆,顿时又惊又吓又怒,忙呵斥:“混账,陛下面前,由得你放肆!”
今夜已经起了一次变故,纵然皇上为了他那至高无上的颜面,没有责罚他们,甚至将那事轻描淡写揭过,可他深知,皇上心头,绝非面上这般。
小心翼翼还来不及,怎么敢再惹是生非。
穆峥邵满心都是安穗,哪里管苗疆八王的呵斥,只双目喷火,面容狰狞,几乎吼一般,道:“你快说!”
那小內侍本就被殿内气氛吓得瑟瑟缩缩,此刻再受穆峥邵突然而来的惊吓,原本跪着的身子,不由瘫倒在地,跌坐在那里。
皇上恼怒瞥了一眼穆峥邵,压着怒火,看向那内侍,“究竟怎么了?”
小內侍连滚带爬,继续双膝跪地,道:“晨妃娘娘欲要来大殿接十四殿下回去歇息,路上途径掩翠阁,听到里面有响声,就让身边宫人去看,结果,宫人在里面发现了正颠鸾倒凤的……”
说及此处,小內侍双眼惊恐的仰头看了穆峥邵一眼,咕咚吞下一口口水,继续道:“正颠鸾倒凤的苗疆大公子和……和安穗。”
他的话,像是惊雷,轰隆隆便在穆峥邵头顶炸裂,炸的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颠鸾倒凤……颠鸾倒凤……
小內侍语落后,大殿内一个瞬间的沉默,穆峥邵挥着双拳,爆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转头,如同一只发癫的豹子,直直朝着大门外狂奔出去。
这可是他的订婚大宴啊。
一个是他的大哥,一个是他刚刚订婚的妻子……难怪他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被小內侍带来的这个消息震惊的缓不过神的一众朝臣,目露同情,一路目送穆峥邵离开大殿,在他出门一瞬,大家倏忽收了目光,朝苗疆八王看过去。
苗疆八王,脸都绿了。
嘴皮一抖一抖,整个人,像一桶虽是要炸了的火药。
而皇上……除了最初的一瞬震惊讶异外,似乎倒是并无多大的怒气。
也是……才出了方才养马场一事,又闹出这个,出事的又不是本朝人,皇上怒什么呀……
小內侍则是在穆峥邵离开之后,继续道:“晨妃娘娘当时被吓得不轻,不知是天黑路滑还是心头凄凄,竟是昏迷过去了。现在,人已经被送回寝宫,另传了御医过去诊脉。”
“只是娘娘昏倒之际,恰好倒地之处有一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头,娘娘头撞了上去。”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剧烈的龙卷风,卷着苗疆八王的心。
先是陶晔和养马场的养马官,现在又是安穗和易儿……竟然连晨妃也牵扯在内。
一种莫大的无边的看不见却又的确存在的惶恐,犹如一张布满毒液大网,笼在苗疆八王头顶,并飞速的向他降落下来。
“晨妃既然昏厥,你又如何知道这些?”恐惧之下,苗疆八王忍不住的发问。
他语落,那小內侍一脸茫然看着他,“晨妃娘娘昏迷,可是,晨妃娘娘跟前的人没有昏迷啊。”
苗疆八王顿时……
皇上凉悠悠看着苗疆八王,“你倒是好定性,不急着关心一下两位公子,反倒是关心起朕的妃子来了,看来,这么多年,你的性情还是一如既往啊!”
皇上的话,一语双关,却也除了苗疆八王本人和内侍总管深知其意,在座宾客,并不知晓。
苗疆八王顿时脸色一绿再绿,当即起身,“臣是被那逆子气昏了头,还求陛下容臣过去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