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没有船,水镜月等人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总算是找来一个竹筏。入夜之后,三人乘着竹筏出了海,往对岸的岛屿进。
路见平拿着木板划着水,看一眼茫茫的海平面,再看一眼站在一旁优哉游哉逗着小猫的两人,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的往外冒,咬牙忍了忍,道:“二位,晚上海上的风浪大,我们能不能先想想怎么到对岸去?”
水镜月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都跟你说了,不用划。就让它随风飘着,我们不着急上岛,等天色暗一点再上去。”
路见平气乐了,道:“月姑娘,这是竹筏子,不是竹马……呸,我是说它不是马儿,海上的风也不是你家的,不是你想去哪儿它就会把你送到哪儿。那海岛看着虽不远,但我们这么划过去,到明天晚上估计都到不了。”
“说完了?”水镜月抬手扔给他一个水壶,不紧不慢道:“路见平,你好歹是一军主帅,别这么沉不住气。那岛上是我徒弟,我急还是你急?”
路见平心道,也是,他急什么啊?索性扔了木板,接过水壶灌了一大口水,结果还没咽下去就猛地咳嗽起来,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水镜月面不改色道:“酒,给你提提神。”
路见平的咳嗽还没停,嗓子里难受得紧,“你当我第一次喝酒?!咳咳,辣椒水也没这么辣的!”
水镜月拿过那水壶看了看,抬头颇为无辜的看他,“哦,拿错了。长庚,我们在海盗集市买的那壶酒放哪儿了?”
长庚道:“不是被你喝完了?”
水镜月眨了眨眼,“是吗?我分明记得还有一壶的。”
长庚看着她,笑得有些无奈,“估计是九灵偷喝了,担心被你现了,就灌了些辣椒水。”
水镜月偏头对路见平笑的纯良,“路大元帅不会跟一只猫生气的,是吧?”
路见平算是明白了,都说月姑娘不好惹,这不跟他算账了吗?不过,也的确是他先劫了人家的徒弟,这会儿又有求于人,只能吃哑巴亏了。
今晚的天气不大好,这片海域的风浪似乎格外猛烈,夜空的云层也越来越厚,看样子似乎要下雨。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大海上一片黑暗,幽深的海水都变成了黑色,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了。
这样的天气,别说竹筏子了,就是水军的船也不敢轻易航行。
在大海上,一旦迷失了方向,一年半载的找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虽然水镜月说得信誓旦旦,但路见平仍旧免不了担忧,海浪打过来的时候,他总觉得不等他们迷失方向,或许就要葬身鱼腹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突然闪出一道光——那是剑光。他看着水镜月手中的短剑,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身子,“你……做什么?”
水镜月斜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她站在竹筏边,伸出食指,在指头上划了一刀——
一滴鲜血无声的滴落,瞬间被海浪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庚走过来,拿手帕擦着她手指上残留的血迹,然后将手帕缠在指头上,给她包扎。水镜月看着那包得比香肠还粗的指头,不由乐了,赶紧阻止他想要打个结的举动,“手指都动不了了。”
长庚见她要拆,拍开她伸过来作怪的手,微微皱眉,道:“沾水了不容易长好。”
水镜月道:“那你也不用把整只手都包起来啊。”
长庚抬眼看她,道:“不包成这样,你会好好呆着?”
水镜月摸了摸鼻子,道:“小伤而已。”
长庚微愣,突然伸出两指在她那只受伤的指头上捏了捏。他捏得不重,却也用了几分力道,水镜月下意识的躲了躲。长庚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不让她乱动,抬眼看她:“疼?”
水镜月摇头,又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长庚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道:“你伤口愈合的度变慢了?怎么回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是那天晚上?”
他一连串的问,神色越来越严肃,脸色越来越沉,语气也越来越急促,水镜月几次张口都被打打断,只好等他说完。不过,长庚还不等水镜月都来不及回答,手指就已经探上她的脉搏。
水镜月任由他动作,还有些好奇,“那个,你会医术么?”
长庚感觉她的脉搏没什么问题,脸色好了些,见她此刻还有心开玩笑,又有些生气。水镜月见他皱眉,也不逗他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放心啦,我很好。”
她话音刚落,那边一早躲到另一边的路见平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呀!那是什么鬼东西?!海怪?!奶奶呀!筏子要翻了!”
周围的海浪翻涌起来,一波波的海浪跃起又落下,溅起一朵朵水花,散落的水珠打在竹筏上,仿若跳舞一般雀跃着。竹筏子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摇晃了,稳稳当当的停在海面上,固若金汤。
水镜月被水珠淋了一身湿,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道:“小赖皮,才几天不见,你越来越调皮了,一见面就淋了我一身水。”
海浪停了,竹筏子下面冒出一只巨大的黑脑袋,两只幽黑的眼睛眨巴着,像是在撒娇。
路见平趴在竹筏上,看着脑袋都比竹筏子还大的怪物,咽了口口水,抬眼看水镜月,“你养的?”
水镜月点头,蹲下来拍了拍小赖皮的脑门,伸手指了指黑暗中的一个方向,道:“去那边的海岛,安静点别让人现了。”
小赖皮眨了眨眼,脑袋沉入水中,甩了甩尾巴,竹筏子立马跟着它在海面上漂起来了,度比马儿跑得还快。
路见平知道这是水镜月养的宠物之后,就不怕它了,十分大胆的将手伸到水底摸了摸它的身体,结果被小赖皮一个摆尾差点甩进海里。他倒不生气,还乐得呵呵直笑,“月姑娘,这东西哪里买的?你卖给我,随便开价。”
水镜月道:“我倒是想卖,可惜卖不出去。这小东西胆小得很,又恋家得不行,你养不起。”
路见平道:“那好说,让它在咱水军衙门里生个娃。”
水镜月眼皮跳了跳,道:“小赖皮是公的。”
长庚忍不住笑了笑,道:“路将军,我这儿有样东西,你大概会有兴趣。”
路见平好奇的看过来,“什么东西?”
长庚从衣袖中摸出一个长木盒,扔给他。路见平打开看了看,见是一个画轴,眼中的光彩顿时黯淡了几分,“一幅画?”
他解开画卷,展开看到上面画的人之后,愣住了,半晌,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然后默默的将画卷了起来,仔细收好,道:“开个价?”
长庚想了想,道:“路将军,不如这样,画送你,你日后帮阿月做一件事,如何?”
水镜月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这买卖亏了。我有什么事非得找他帮忙?我要真有事解决不了,你不会帮我?”
长庚听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微愣,半晌,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眼底溢出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不是帮你。”
路见平咳嗽一声,打断两人,道:“喂,这画我是要定了,你们怎么卖?要说银子我还真没有,长庚公子刚刚的提议不错啊。月姑娘,本帅的承诺还是很有用的。”
竹筏的度骤然减缓,三人抬眼,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岛屿了。岛屿的一边是沙滩,不过那边的码头上有灯光,还有守卫。小赖皮绕到海岛的另一边,在一处悬崖下停了下来。水镜月伸手摸了摸它伸出来的下颚,道:“乖,别贪玩忘了正事,小心些别让人当成大鱼给抓走了。”
小赖皮沉入海底,竹筏没了支撑,开始在海浪中摇晃,路见平正想跳上岸去,长庚却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