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彦上前一步,深深地向木星行一礼,恭敬地说:“木家主,谢谢你照顾我家主人。”
木星笑道:“赵兄弟,你言重了,云河是我的兄弟,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事。”
“兄弟?木家主你跟我家主人……”赵英彦听得相当惊讶。
木星自豪地说:“呵呵,我认了云河做兄弟。其实嘛,我跟他的灵魂一脉相承,他本来就是我的亲人。”
赵英彦听了也十分替主人高兴的。毕竟木星是圣祖呀!
有木星庇护,还有谁敢动自己的主人呢?
“恭喜木家主,恭喜主人!”赵英彦道。
“赵兄弟,你说话真是见外,云河一直视你如兄弟,就不能改一改这称呼吗?”木星笑了笑。
“不……木家主,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尊卑有别,小彦不能无礼。”赵英彦连忙拒绝。
其实当赵英彦还是一只狗,木星第一眼看到赵英彦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赵英彦的与众不同。
赵英彦拥有不逊色于他自家几位兄弟的天赋,将来的成就无可估计,而且他跟云河的主仆关系比一般的主仆要亲近得多。
云河失忆失心之时,对小狗的那种依赖就像对毫不预防的亲人。
所以,木星从一开始,就随和地称赵英彦为“赵兄弟”。
这不,木星看人的目光可准了,没过几天,赵英彦就从一只平凡的狗,渡过神劫成为圣君。
时至今日,还有谁还敢把赵英彦当作宠物狗看待呢?除了他那个刁蛮任性,不成气候的女儿。
见木星在说赵英彦,云河牵着唐紫希的手笑道:“木星大哥说得一点儿也错,小彦就是太执着了,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喊我的名字呢!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曾把你当奴仆。”
赵英彦那张万年冷漠面瘫脸瞬间尴尬得红了,他委屈地说:“可是,我只想当你的奴仆,只想喊你做主人。我惯了,一时改不了。主人待我好,我心里明白,心里高兴。我也会把主人视作至亲。我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何必去纠结于这些称呼?称呼,只不过是代号,化名而已!也不比心里真诚。”
赵英彦的狡辩之词真是让木星大开眼界了。
好一句称呼只是代号,连自己都觉得在赵英彦面前有些俗气了。
对于赵英彦为何执着于维持这种明确的关系,木星不想再深究了。或许,赵英彦就是单纯想守护着云河,一生一世。
也正因为他这份执着,对儿女之情便完全不作考虑,看来自己女儿这门亲事算是无疾而终了。
这位护主狂魔,明显是要做丁克一族。
众人重逢,一片欢乐。
唯独有一人,见云河平安归来,却悄悄地退缩到一个角落。
这个人就是李无渊。
他害怕面对师父,他害怕得不到师父的原谅,他害怕师父嫌弃他的目光。
他在庆幸着,幸好自己戴着一张无脸面具,不但遮挡了真容,还隔断了气息,即使师父认出自己,也不会因为看到自己这张面目可憎的脸而想起那样不好的回忆。
他恨不得立即调头就跑,躲到远远的地方,不让师父看到。
他真的害怕的,有记忆的师父,看到自己时,会落下悲伤的眼泪。
可他又忍不住想多望师父几眼。
他真的太想念师父了,好久没看着好端端的师父了,好久没看到师父从前那种和蔼可亲又风轻云淡的笑容……
此刻师父正被幸福包围着,李无渊怎么都没勇气让师父看到自己的脸。师娘,师伯,还有木星圣祖都是师父的亲人,而自己只不过是师父的阴影,因为是自己亲手将师父迫入绝路,让师父流尽鲜血和眼泪。
悄悄的,他越退越后,眼角凝结出一串悲苦的泪水。
他转身而去,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眼前青影一闪。
云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无渊,你要去哪里?”云河叫住他。
云河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悦耳,就像山野花间的溪水。
李无渊心头一颤!
师父还是认出自己了……
师父失忆的时候,自己一直戴着面具。
在失忆的师父面前,自己从没提过以前的事。
想云河身怀紫莲这件奇物,又有天生的心灵感应神通,这面具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恢复记忆并且突破至圣君的师父呢?
终于要面对这一刻了?
李无渊紧张害怕得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连逃都忘记了,以至于云河伸出纤纤的手轻轻将他戴着的无脸面具摘下,他还没反应过来。
面具下,是一张眉目如画,眉点朱砂,仙气逼人的脸。
这张脸还很年轻,眉宇间却有着太多同龄人不该有的沧桑和忧愁,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
“无渊,你干嘛要戴面具?你不想见为师?”云河轻轻问。
李无渊自卑地垂下眼帘,他不敢跟云河目光对视,悔疚地说:“师父失忆的时候,一看到无渊的脸就哭得厉害。我觉得师父一定很讨厌无渊,可无渊又很想保护师父,所以我就戴着面具。”
说到一半的时候,李无渊已经咽哽了,他悲伤地接着道:“不过,现在师父的修为已经恢复了,就不再需要无渊,无渊没脸再留在师父身边。”
李无渊就想走。
其实他是想逃避!逃避师父责备和嫌弃的目光……
云河一把将他拉住,又飞到他面前。
李无渊把脸扭到一边去,但这也无法阻止无声流淌的悲苦眼泪。
云河是圣君,李无渊只是界王神,即使他想挣扎,那也无力。
既然逃不掉,李无渊便绝望地说:
“师父,你不让无渊走,难道又想惩罚无渊,要将无渊幽禁在照空秘境思过?那样也好……无渊做错事,心甘情愿接受师父的惩罚。”
云河伸手轻轻拭去李无渊的眼泪,柔声细气地说:“无渊,难道一直以来,你以为我在恨你,惩罚你?”
“难道不是吗?”李无渊凄凉地苦笑。
“不是的!当初把你送入照空秘境,是为了保护你!当时我已经快不行了,除了照空秘境,我已经没有其他可以送给你防身的东西……你竟然以为我要幽禁你?你是多傻啊!”云河又惊讶又心痛。
没想到李无渊的思想会变得如此极端!
从前的无渊是个活泼开朗的话唠,整天围着自己转,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如今,自己重生再次与他相遇,他已判若两人,变得郁郁寡欢。
听小彦说,他还曾经去做傻事,一心求死。
云河心痛地说:“无渊,你又没做错,为师为什么要惩罚你?为师怜爱你还来不及?那时候为师还没恢复记忆,看到你会哭,是因为心里难过,难过你遭遇的不幸,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的手沾满鲜血,还连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接着惨死……”
云河一字字说得情真意切。
说到伤心处,云河鼻子酸酸的跟着李无渊哭了起来。
难道,这才是师父的真心话?师父从来都不愿怪自己?
他剥夺了师父的九重神殿,在师父面前杀了师伯,用天星剑刺穿师父的身躯,他每一件事都是大逆不道,为世不容,不可原谅。
一直以来,他不敢奢望师父会接受他。
直到这一刻,云河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一直以来抑郁在他心底的疑惑和痛苦都有了一个终结。
这瞬间,忐忑不安的心仿佛被一股久违的温暖的力量呵护着,从此师父对自己的溺爱又回来了,或许自己从来都不曾失去,只是自卑的自己不敢去用心感受,也羞于去接受。
终于,李无渊肯悄悄抬起眼帘去偷瞟那善良的师父。
他的师父,一如既往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那明净清澈的蓝眸里哪有半点的怨恨和嫌弃,有的只是无限的包容和溺爱。
“师父……”李无渊觉得自己太幸福了,竟然激动得过了头,浑身颤了一下,又是泪如雨下,放声大哭。
一个大男人,在如花似玉的师父面前哭得像一个小孩子。
无数个夜晚,他在悔恨之中把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却只会不停地默默流泪,抑郁在心。
这是第一次,他哭出声。
他心里的沉重,就有如崩堤的洪水,哗然的一声就倾尽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云河还以为自己说错话,让可怜的小徒儿更难过了?从来没见这李无渊哭得这么厉害。他心里对李无渊更是怜悯,内疚地说:
“无渊,该道歉的是为师,该接受惩罚的是为师。为师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你心灵的伤痛?只要能让你快乐起来,就算让为师折寿为师也愿意……”
听到云河为了哄自己竟然诅咒自己,李无渊吓得顿时眼泪都止住了。
师父现在是圣君了!
是神中之神,哪怕是一句誓言,一个执念,也会带着天地法则之威,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李无渊着急地说:“师父!你万万不可这样说!这样无渊会更加罪孽深重!只有师父平平安安的,无渊才会开心!”
听到李无渊这样说,云河笑了。
直到现在,云河才确定李无渊已经没事了。
他能感应到李无渊真的放下了,内心深处不再阴暗和郁结。
云河抹掉眼泪,语重心长地说:“无渊,你能想明白就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吗?以后我们都不要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