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镇改编为五路之后,没有一路的统制使是祖家人。
在辽西走廊上的几座坚城之中,宁远城原是祖家的基业所在,但是如今却在鹿善继这个辽东督师的直接控制之下;
而坐镇义州城的,是辽镇监军御史陈仁锡与左路统制使林茂春;
坐镇锦州城的,则是如今官任辽东按察使的郭广,以及辽镇前路统制使何可刚。
坐镇右路觉华岛上镇海城的大将,则是如今转隶了海军都督府之后仍然兼任着辽东镇右路统制使的金冠,以及朝廷派设在觉华岛上镇海城的辽镇督饷郎中。
而辽镇后路的统制使,则是坐镇宁远与山海关之间所谓中后所(后世辽宁绥中)的杜贵。
至于坐镇塔山统揽全局的大帅满桂,就更不可能是宁锦的祖家人所能够冒犯或者收买的了。
因此,调走了当初独镇锦州一线的祖大寿之后,祖家人在辽东军中虽然最大的一个将领,就是锦州副将祖大乐了。
而没有了祖大寿这颗参天大树的保护,祖氏家族在宁远、锦州的商行货栈,也就不可能如同历史上那样手眼通天、横行辽东了。
历史上,在祖大寿归降满清之前,祖家人已经有许多子弟在数年之前,就成为了后金国的座上宾。
这其中,就有祖大寿自己的儿子与侄子辈,他们与后金国通商多年,早就在后金国内有了人脉。
而这些人的存在以及他们做下的事情,也为祖大寿后来的归降满清,埋下了伏笔。
不过这一世,辽东的情况不同了,祖家人的情况也不同了。
自从祖大寿在大同站稳脚跟之后,祖家人就开始将经营的重点往大同以及西边的蒙古地区转移了。
特别是祖大寿被封为了武川伯世爵,出关坐镇归化城之后,宁远、锦州两地的祖家人,更是将归化城和重修的武川堡,作为老祖家的另外一块重点经营的地方,纷纷携家带口前往依附。
除了属于内务府的四大恒之外,如今在归化城、武川堡最强势的商行,就是祖氏家族的祖记商行了。
这个情况,崇祯皇帝都知道。
他虽然整日里安坐于皇宫大内之中,但却也时不时地能从锦衣卫和东厂以及辽东督师府的各种报告之中,掌握这些最细微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宁锦这个方向,经过了辽东督师鹿善继的潜心耕耘两三年之后,已经基本上掌握在了鹿善继的手里。
对此,崇祯皇帝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他唯一不放心的地方,就是朝鲜方向,因为历史上的东江镇,从毛文龙开始,到毛文龙麾下那几个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有过与建虏贸易的情节。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朝廷给予东江镇将士的钱粮支援,一直十分有限。
特别是在朝鲜被建虏后金国征服之后,也不再向东江镇供给粮草军需,穷困已极的毛文龙及其将领们,不得不自谋生路,自己给自己的士卒筹措粮草军需。
这其中就难免发生许多与建虏后金国的汉奸们进行走私贸易的事情。
原本的历史上,早在天启年间就有许多朝臣上书弹劾毛文龙与建虏贸易,而毛文龙也一再上书给自己辩护,他的理由是派了商队过去,不过是乔装打扮侦察后金国的军情而已。
毛文龙甚至与黄台吉还有一些书信往来,不过对于朝中的弹劾,毛文龙一概用兵不厌诈来为自己辩护。
但是不管怎么说,毛文龙终究是有功之人,而且在历史上终究也没有投靠满清。
这一世,不仅朝廷的财政情况有所好转,对于东江镇的支援可以说很到位了,而且朝鲜国回到了大明朝的怀抱之中,继续承担着东江镇数万兵马的三成粮草军需。
特别是崇祯皇帝从朝鲜强割过来的安东镇守府、图们镇守府以及平壤元山一线以西的广大土地,都成了东江镇五路总兵府开展军屯、民屯的地方。
如今的东江镇各路总兵府,粮草自给早已经绰绰有余。
再加上崇祯皇帝每季度按照三万六千人的饷额,按时拨给东江镇监军御史掌控的饷银,东江镇上下钱粮无忧。
在这种情况下,东江镇的将帅们只要不是太贪婪,那么在崇祯皇帝三令五申的禁令之下,应该不会铤而走险,再与建虏后金国偷偷贸易了。
不过,即便如此,崇祯皇帝也并没有完全放心,除了驻在皮岛的锦衣卫东江千户所和东瀛贸易公司总部之外,从崇祯皇帝身边派出去的新任东江镇监军御史吕大器,以及图们镇守府右协参将尤景和,都负有明里暗里监视东江镇将帅的责任。
与此同时,这一世辽东半岛到朝鲜半岛这一带的形势已经与原本历史上完全不同了。
这片地区再也不是原来历史上有毛文龙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了。
复州城以南特别是金州城以南,如今全都在旅顺镇守府的控制之下。
平壤到元山以及到咸兴地区,则处在平壤伯刘兴祚兄弟的控制之下。
毛文龙的一举一动,以及麾下安东镇守使毛承禄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人的严密监控之下。
尤其是东江镇左路总兵府的总兵官换成了沈世魁接任之后,从鸭绿江口到旅顺镇守府一带的沿海岛屿,都在沈世魁的控制之下。
即便是安东侯毛文龙想要与建虏贸易,他也没有多少机会与空间了。
崇祯皇帝安排了这么多后手在东江镇上下,以及在毛文龙的身边,也不怕他阳奉阴违与建虏私下联络。
一旦他这样做了,不光是将来朝廷平定了建虏之后有了充分的理由收拾他,就是那些之前与建虏打得你死我活的东江镇不少部将,恐怕也会与他离心离德了。
且说崇祯皇帝将自己考虑已久的策反科尔沁左翼蒙古人的事情,安排了下去之后不久,杨振与邓天河这两个御前侍从武官,就带着天策卫的两百人马,与哈斯干一起离京北上张家口去了。
而崇祯三年的时光也倏然而过,转眼又到了这一年的尾声。
大明朝京师的周边地区干旱依旧,不仅在夏季的时候滴雨未下,而且自进入冬季以来,也没有一场降雪。
好在崇祯皇帝之前就未雨绸缪地,给内阁、户部以及漕运总督衙门定下了储藏起运粮食,以及从南方乃至海外购买粮食的思路,让他们赶在了大运河被冻结之前,将数不清的南方漕粮,运送到了户部仓场。
到了十一月下旬的时候,沿着通州运河两岸分布的户部仓场之中,特别是自从崇祯元年以来一直就在增修扩建的粮库之中,堆满了被提前收购运来的各种粮食。
三百六十多座大型粮仓里,填满了来自南方的稻米和来自北方的土豆、包谷,以及如今已经在南北方都推广种植了的番薯。
这些以各种粗粮为主的粮食,在户部仓场短暂停留之后,将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辽东、宣大、归化以及河中地区。
而来自未尝遭遇干旱的南方地区的稻米和番薯,接下来将被南京户部和闽浙总督府从海上继续运往北方,或者在天津上岸,转运京师,或者运往旅顺口和觉华岛储藏,然后分送彼处驻军。
崇祯皇帝之前交办给南北榷政使司,告知中外海商携带稻米减免关税的方法,也陆陆续续地开始显现效果。
不光是来自南洋公司、东瀛公司采购自南洋与朝鲜的稻米,不断地被运送到天津上岸。
而且属于葡萄牙人、荷兰人的那些来自满喇甲、安南、暹罗、巴达维亚的商船,也携带着大量的稻米,纷纷前往广州、濠镜澳,与南洋公司直接开展易货贸易。
吴惟华、高起潜、张祥等人,指挥着这个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膨胀成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南洋公司,用佛山出产的生铁、闽浙出产的茶叶、苏杭出产的丝绸、江西出产的瓷器,与葡萄牙商人、荷兰商人直接交换来自南洋的稻米,然后再走内河与陆路,运往大明朝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