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来都不挑剔土地的汉人来说,风调雨顺的瀛洲岛上到处都是适宜开垦耕种的农田,所以之前岛中央朝天山四周山坡地,以及一些平原地带的养马场、牧马地,在大量的汉人移民前来之后,依然得以保留。
岛上原来散布着的两万多匹各等马匹,被瀛洲镇守府接管之后,每年也都能提供两千多头成年马匹,用作军马或者驮马。
瀛洲岛上的马匹,当然不如此时的中亚马种,或者阿拉伯马种那样高大健壮,富有冲击力,但是这些源自蒙古马种的马匹却胜在吃苦耐劳,能够胜任艰苦条件下的负重长途跋涉。
这也是蒙古马的优势所在。
根据崇祯皇帝的旨意,郑兴为首的郑家船队,但凡是运送一人安全到达瀛洲岛,那么就由瀛洲镇守府按人头支付运费,不拘男女老幼,一个人两块银元。
这样一来,郑兴等郑家船队的将领们是高兴了,满意了,也的确保证了两万余人安安全全地被送到了瀛洲镇守府的西归浦,但是对于瀛洲镇守使毛维张来说,当最后一批乱民上岸之后,郑兴手持圣旨找他要钱的时候,他的心中可就不是那么爽快了。
毛维张、陈继盛等人需要人口,因为岛上只有有了充足的人口,其他的事业才能发展起来,而瀛洲岛及其周边的小岛才算是真正成为大明朝毋庸置疑的领土。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拿钱来买人口。
因为岛上虽然物产丰富,但限于朝廷的严令,不准将番薯、土豆、玉米、马匹等物产,销往近在咫尺的日本,而朝廷每年拨给瀛洲镇守府的钱粮,只限于瀛洲镇守府麾下五千将士的饷银和口粮,毛维张虽有南北两个港口的税收维持镇守府上下的运行,但却没有多余的银子来支付这一笔意外的费用。
到了后来,当郑兴得知岛上出产大量的马匹之后,立即就放弃了银子,而是选择马匹。
男女老幼两万多人,由郑兴的船队先后运来的就两万人,每个人运费两块银元的话,就是四万块。
而这个时代的马匹,由于九边地区多处重开了与塞北蒙古诸部的互市,每匹马的价格有所下降,但也保持在三十五两银子一匹的均价,这个价格在不产马匹的福建一带,还要更贵一点。
不过郑兴愿意以马匹冲抵运费,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做法,所以毛维张也就没跟他计较太多价格的问题,以每匹成年马三十五块崇祯银元的价格折价,给了郑兴一千匹马,剩下的则以岛上出产的高品质海盐抵价。
而翁之琪则没要马匹,也没要盐巴,而是选择了岛上屯垦产出的大量番薯和土豆,相比马匹和食盐来说,此时的浙西之地更需要的正是大量的粮食。
能在瀛洲岛搞到一千匹军马,郑兴欣喜异常,人马交割完毕之后,迅速地带着郑家的船队启程返航了,好像是担心毛维张等人反悔似的。
对郑兴乃至郑芝龙来说,想搞到堪用的军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闽浙粤等地不产马,就是产马,他在归附朝廷之前也休想得到啊!
归附之后,倒是可以在闽浙粤等地购买马匹了,但是南方的马匹多以滇马川马为主,这些马虽然走山地很不错,但更多的却是驮马,而非战马。
而蒙古马从大明北部边境贩卖到闽浙一带,那个价格不仅高出了好几倍,而且数量也是极少,还要优先供应云贵川前线的平叛大军,可以说是有价无市,根本轮不到郑芝龙这样的人来买。
郑芝龙虽然以水师船队为主,但是也想有朝一日在陆地上称雄,而没有骑兵,想在陆地上称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何况如今又要在东番岛上大动干戈,准备与荷兰红毛鬼子争夺东番岛西南平原地区呢,正是需要战马的时候。
所以郑兴带着马匹回到闽南,然后直奔苯港,郑芝龙及其麾下将领们都是得报大喜。
如今虽然大明九边军队之中战马正逐渐充裕,比过去的情况好上了不少,但是李信来到瀛洲岛,发现这里居然也是一处上好的养马地,当下心中仍是又惊又喜。
这里平时种地养马,经营贸易、备耕备战,而战死进可攻朝鲜、攻日本,退可回东江,回登莱,绝对是这片海域之上的一处宝地。
李信等人到了镇守府,向毛维张、陈继盛、孔有德等人转达了崇祯皇帝给东江镇以及朝鲜国的旨意,众人得知大明与朝鲜重新划定了边界,并且朝鲜也承认了瀛洲岛划归大明的消息之后,皆颂圣上英明。
对朝鲜,毛维张、陈继盛、孔有德等人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也不怕朝人派兵来攻,但是如今朝鲜国认可了瀛洲镇守府的地位,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内,李信、黄龙等人,先后在毛维张、陈继盛、孔有德等人的陪同下,从瀛洲澳到朝天山,再从朝天上到西归浦,几乎走遍了岛上的每个地方,一边去看岛上的马场,一边去看岛上的屯堡,看着之前的和新来的汉人百姓,被有条不紊、轻车熟路地登记和分配到了位于岛上的各处垦区、农庄,心中对毛维张等人也是暗自佩服不已。
瀛洲镇守府如今在军事上民事上基本上已经半独立于东江镇了,若不是毛维张担任着东江镇的监军御史,那么瀛洲镇守府从各个方面看来,都更像是登莱的一部分。
来自辽东、登莱的汉民因为是应募而来,所以都分到了土地,不管是军属还是难民,如今家家户户都成了有地的地主或者自耕农,而岛上地主与自耕农差别,也不过是地多与地少的区别罢了。
最初跟着毛维张等人占领这座岛屿的监军标营三千将士,现在毫无疑问各个都成了至少家有良田百亩以上的地主,他们最盼望的就是能招来更多的流民,不管是当他们的佃户也好,还是给他们打长工短工也行,总之能够让他们过上真正地主的日子,而不是家里有了大量的土地,家人却是一样的辛苦劳累。
这一次,从浙江送来的受抚乱民,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岛上土地当然还有,但却被大量地开辟为军屯和马场,其他宜耕荒地也有,但却要留给下一波从登莱转移过来的流民。
这些参与了叛乱的降民,是充军过来的,自然分不到属于自己的土地。
因此,他们一上岛被瀛洲镇守府,打散分派到了全岛前后左右中五个防区内的不同地方,大部分充作了军屯的佃户、盐田的盐户,以及镇守府各级将校官佐家里的仆从和佃农,还有的则被早一年上岛的军属地主们招为了长短工。
两万多人的受抚乱民,十来天内就在西归浦被分派一空,过去为祸浙西的两万乱民,到了这里很快就被安排妥当,不管是当佃户,还是打长工,又或者是被安排到了南北两处港口为镇守府做事,总算是人人有了事做,人人有口饭吃,摆脱了当匪做贼的命运。
李信亲眼见识,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一番功业,心中自是羡慕不已。
在从京师前往朝鲜的一路上,探花郎张溥天天挂在口头上的“横渠四句教”,李信当然也是“心有戚戚焉”,只不过他更想做的不是“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而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若是能够亲手开拓一片疆土,将华夏域内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安顿下来,让他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这才是好男儿真正该做的功业!
不过此处已是毛维张、陈继盛等人的建功立业之所,羡慕也没有办法,而另外一处与此地差相仿佛的地方,自己却要无论如何争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