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筹办皇明经世银行,崇祯皇帝没有禁止权贵商民入股,甚至是鼓励京师权贵商民入股,其本意也正是不想把这个经世银行给办成了户部的另一个衙门。
毕竟这是银行,是要进行商业化经营的,也就是要以获利为重要目的的。
若是只有朝廷户部和皇家自己出资,而没有民间的资本介入,到最后是有八九会变成另外一个衙门,这与崇祯皇帝提议开办银行的初衷当然是违背的。
还好,文华殿里议设开办皇明经世银行,户部太仓和皇帝本人各自出资入股五百万的消息,很快就在紫禁城的后宫和大明京师的贵戚圈中传开了。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特别是那些世代簪缨的勋贵豪门,更知道什么行业最赚钱,也因此民间钱庄之获利丰厚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少权贵豪门入股民间钱庄,私放高利贷,每年的收益都要赶上朝廷发给的俸禄了。
只是朝廷如今命令禁止发放高利贷,一旦被人检举揭发,那可是轻则抄家重则杀头的重罪,崇祯元年年底的时候,崇祯皇帝整顿京师勋贵豪门的时候,有不少世家就是因为被人检举发放高利贷逼死了百姓而被抄家流放,所以有不少勋贵世家,都不敢再放什么高利贷获利了。
北直隶范围内农田土地的买卖,如今也被朝廷课以重税,明摆着就是不让京师勋贵世家和富商巨贾去购买田产雇佣佃农了。
因此,去年以来,除了投资京畿之地新兴的工矿产业之外,那些未被抄家的大量权贵豪门,卖掉了占用兼并的多余土地之外,所获的金银无处投放,此时听说皇帝亲自入股了经世银行,顿时就像发现了一块金矿一样。
皇帝不让民间私放高利贷,搞了半天,这是要自己开钱庄放飞钱了啊!
如今在京师附近经营着数家水泥厂、焦炭厂的嘉定伯周奎,没过两天就进宫来找周皇后来了。
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田妃的父亲,本来就是皇商的田弘遇自然不能错过,因为他正有大把的银子需要进行新的投资。
明朝中后期对爵位的管制非常的严格,即便是皇帝宠爱的妃子,只要你不是皇后,想要得到一个爵位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比如这个田弘遇,在历史上直到明朝灭亡,都只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虚职,崇祯皇帝给了他田家许多经商的特权,但是却至死都没有给他爵位。
明末在后宫之中唯一能够与皇后周氏争宠的妃子,也就是田妃一个人了,即便是这样,想要个爵位也是难上加难。
同样是皇帝的老丈人,周奎之所以能够得封嘉定伯,全都是因为他的女儿是皇后,是典型的父凭女贵。
这一次听说皇帝本人都入股了经世银行,这两个财迷都知道,这一定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后第二天,就找了各种借口,先后进了宫,见了自己的女儿。
轮到了周皇后和田妃侍寝的时候,两个人当然是先后都吹枕边风,周家和田家也就跟着被允许入了股,成为了经世银行的股东之一。
如今的嘉定伯周家和国丈田弘遇家,都是京师地面上的大富大贵之人了。
原本作为当今皇帝的老丈人,崇祯皇帝即位之后,这两家的身份地位那可是够煊赫的了,轻易没有谁敢招惹.
但是这年头,光是尊贵也没有什么用,毕竟还是得有钱才行,才能过自己想过的富贵生活啊!
所以自从京畿之地出现了新的商机之后,嘉定伯周奎很快就从皇后那里要来了民用水泥的配方,以及开采煤矿和烧制焦炭的许可状.
不仅有了这个许可状,而且还从工部搞到了一批匠户,在皇帝的默许下,花银子为这些匠户削去了匠籍,成为了嘉定伯府签订契约的佣工。
从皇帝的手中和工部拿到了水泥和焦炭生产的许可状以后,虽然每年都需要向皇帝和工部分别支付一万银元作为生产许可费,但是连着开了一家煤矿和三家水泥厂,以及两家焦炭厂的嘉定伯府,却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如今在京师不光是贵不可言了,而且还是富得流油。
这次进宫来见自己的女儿,光是携带进来作为礼物的茶叶、器物、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一出手就是两万银元左右,再也不是历史上那个贪墨皇后私房钱的嘉定伯周奎了。
历史上,到了李自成大军进军北京的时候,崇祯皇帝穷得叮当响,拿不出银子发放饷银募集军队,万般无奈之下,向在京的大臣和勋贵们募捐,结果几天过去,没有募捐到什么钱,周皇后不想让皇帝失望,因此拿出自己辛苦攒下的几千两私房钱,交给了嘉定伯周奎,让嘉定伯周奎在贵戚之中作个表率,带个头。
结果,皇后给了她的父亲五千两,这个周奎最后却捐出了三千两,还从中贪墨了两千两,把周皇后气得几天以泪洗面。
然而当李自成最后进入京师之后,嘉定伯周奎虽然投降了李自成,但是刘宗敏却也没有放过他,前前后后一个多月,就从他的嘉定伯府累计勒索和拷掠出来了七十万两银子。
嘉定伯周奎就是这么个人。
而这一次,经过周皇后的枕边风关说之下,崇祯皇帝同意他入股六十万银元,至于最终占股多少,那就要看最终能够募集到了多少股本了。
至于田妃的父亲田弘遇,崇祯皇帝也没有偏心,同样是许他入股六十万银元。
如今的田弘遇比历史上打着皇家的旗号经商赚的更多了,靠着在江南扬州垄断经营的四轮马车厂,如今也算是京师地界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之一了。
除了这两家皇亲国戚,崇祯皇帝的同父异母姐姐乐安公主,也进宫见了懿安皇后张氏,也因此顺利地入股经世银行二十万银元。
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的家族虽然富裕,但毕竟是经营土地和绸缎布匹生意的传统商人,虽然富裕,但是与周、田两家靠着垄断经营的生意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除了这些在皇帝的眼里排得上号的皇亲国戚以外,英国公张惟贤、定国公徐允祯等京师勋贵豪门,也都陆陆续续地找到了皇帝本人,或者牵头募股的毕自严、方正化等人,表达了要求入股经世银行的强烈意愿。
最后,英国公张惟贤趁机卖了自家在保定的几处惹人议论的田庄,一股脑儿地卖掉了在京师的十几处商铺,然后加上多少年来的积累,凑了五十万银元,入了股。
英国公府京师勋贵第一,拥有的财产自然不只是这些,甚至十倍都不止,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做给皇帝看的,至于其中的意味,那也只有张惟贤自己明白了。
历史上的英国公张惟贤,病死于崇祯三年底或者四年初,属于寿终正寝,如今已经是崇祯二年六月了,而张惟贤也跟历史上一样,自从崇祯二年的春天以来,就始终病病殃殃的,时不时地就卧床不起了。
也许他自己如今也知道年事已高恐难大好的情况,所以始终十分在意自己的身后之事,在意英国公府的传承问题,特别是在去年底崇祯皇帝以霹雳手段收拾掉了与英国公府并驾齐驱的成国公府之后,张惟贤始终担心英国公府是不是能够善终。
毕竟如今这个自己亲手扶上皇帝宝座的皇帝,与自己之前所了解的皇帝越来越大相径庭了,不仅杀大臣不眨眼,而且杀勋贵也不眨眼,仅仅因为一个占役兼并的问题,多少个传承二百年之久的勋贵世家,说抄家灭族就抄家灭族了。
这一切都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以便给自己的子孙留条活路。
所以当皇家与朝廷的户部一起开办皇明经世银行的消息传出来后,他很快就派出了自己的世子张之极去找了李国鐠,除了有据可查的朝廷赐给的田产之后,其余的田庄也都全部卖掉。
不光是为了入股这个经世银行,更重要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向皇帝表明英国公府永远效忠皇室的决心。
与此相比,定国公徐允祯就没这么小心谨慎了,反正本来之前历代兼并占役的卫所田产,要么已经退了,要么也都买了,此时没有什么忌讳,出资一百万银元,入股了经世银行,成为了皇家和户部之外的第三大股东。
其他的京师公侯伯府也陆陆续续地认购入股,有的二十万,有的三十万,还没到七月,光是京师一地的皇亲国戚和勋贵世家,就凑了五百五十万的股本。
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他正愁没有办法将这些人的利益,与皇家的利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呢,经世银行的设立,恰好提供了这么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