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瑶站起来,摸干眼泪:“你这样说,我也心安些了。让我送你一程吧,权当为许神医和许云宸大哥道歉。”
许云宠急着走,语气干脆些了,对她说:“苏若瑶,我大哥说,你也是可怜人。我不怪你什么,你别送了。保重吧。”
苏若瑶站在原地,面对残阳西下,目送:“许神医,请保佑你的小儿子一家一生平安吧。”
曹如嫣拉她回去:“瑶姐姐,别难过了,许云宠已经原谅你了。”
“是啊,虽然那样不情不愿,也好过没有原谅。”苏若瑶回去了,感觉身上背着的债务,卸下了一点,但还是那么重,压得自己直不起腰。
接下来几天,是去“探望”大夫人的日子。先是程延仲。他也没带什么,估计现在大夫人也不需要什么。他来到蓬莱轩就坐下:“大娘也不需我带什么给你,就空手来了。”
“延仲,你赢了我,大获全胜,我输得一败涂地。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大夫人躺在躺椅上,起不了身,没有了往日的“雄风”。
“大娘,我从来就不愿与你争什么,所以没有输赢一说。只是你逼得延仲无处藏身了,延仲为了保护妻儿平安,做了令你不开心的事。”程延仲说道这些很不愿提起的事,就一带而过。
大夫人念叨着:“延仲,你还未遇见苏若瑶时,我把你当亲儿子。那时你知道我是有目的的,可我们还是母子想称,相处得也好。可后来,你不听我的话了。让我很难过。”
“大娘,如果你对若瑶和如嫣不处处刁难,不设计置她们于死地的话,延仲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听你的话。”程延仲想让她清醒:“说来说去,就是因若瑶出身低微,如嫣不是你所选的媳妇,你就下手如此狠毒。如果你不这样,她们都会像我一样,孝敬你。”
“哼,延仲,成王败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夫人无话反驳。
程延仲看她是作茧自缚,出不来了,再劝也没用,只能陪她聊聊天,解解闷了:“大娘说话严重了,什么成王败寇,根本谈不上。”
“不说这些了。”大夫人开始感叹自己的一生:“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世上最聪明却又最命苦的女人。可自延仲你有了妻妾后,我才知,我错了。曹如嫣比我更聪明,苏若瑶比我更命苦。”
“大娘怎会突然有此感想?”程延仲跟她聊。
大夫人说:“曹如嫣,在你与苏若瑶相识之后嫁给你,独守空房一阵子,却能与这个有着沉鱼之容的苏若瑶,共同占据了你的心,还能获得老爷的赞赏,与你并肩,将来成为程家的主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小姑娘,厉害,我,望尘莫及啊。”
程延仲对大夫人评价曹如嫣的方式很反感:“大娘,如嫣和若瑶的确都是我的最爱,不舍的女人。但你说错了一点,如嫣从来就不与“手段”这个低俗的词沾边,你这么说,根本就是玷污了她的纯洁。她所做的,就是爱我,一切为我着想,还把若瑶当亲姐姐相处,从不惹事。她可爱聪明,还会为出我计策,哄我开心,让我展颜,舒眉,渐渐融入我心中。她知道‘不奢望,不嫉妒,不强求,不争抢’,才会快乐,就这一点,让我无法不爱。”
“能让你觉得她心灵纯洁,待人友善,不争抢,同时还让你不知不觉地爱上她,那这手段还真高明,不是一般的手段。你爹的几位夫人,包括我,都自愧不如啊。”大夫人自嘲,顺便讽刺曹如嫣。
程延仲想生气了:“大娘,别再用‘手段’二字与如嫣说在一起好吗?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夫人看他生气了,就患个话题:“好,不说曹如嫣,就说说你的恋人苏若瑶吧。她是你的妾了,但一生命苦啊,儿子不认她,将来被丈夫抛弃。你说一个女人,还能有比这更悲惨的一生吗?可惜她空有一副华容婀娜,气若幽兰的绝色,却注定她比我还悲惨的人生。”
程延仲站起来:“大娘,你恨若瑶我知道,可你为何这样诅咒她?我与她初识就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我为何要抛弃她?至于程乾不认她,那更说得好笑,程乾才多大,长大后懂事了不就认她了?还有如嫣把她当亲姐姐,她这辈子会过得很幸福。不会像你所说得命苦。”
“哼,走着瞧。”重病的大夫人似乎此刻信心在胸。
程延仲不与她计较这些,忍着气说:“大娘,你是否太寂寞,才会胡话诋毁如嫣,诅咒若瑶?我会请人来与你聊天解闷,你也别去想那些无聊的事了。对身体恢复无益。”
程延仲气冲冲地离开了蓬莱轩。
很快,曹如嫣来了,提着篮子,过来后,无表情地问:“大娘可好些?如嫣让厨房做了些开胃的点心。是大娘喜欢吃的。”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大夫人问。
“都是延仲告诉我的。大娘请放心用,里面没有马钱子。我也问过大夫,这些点心,对大娘的病情,无妨。”
“如嫣,你恨透我了吧?”大夫人想提起以前曹如嫣的伤心事。
曹如嫣镇定地回答说:“延仲说,恨会让人痛苦。叫我忘了恨,有恨都留给他,让我过快乐的日子。”
“延仲对你可好的没话说。”大夫人还是要挑事,让曹如嫣心不安:“如嫣,将来延仲继承程氏家业,肯定会像他父亲一样,妾室众多。虽然你现在娇俏聪慧招人喜欢,但总会有人老色衰的一天、、、、、、”
曹如嫣打住了大夫人的话:“大娘,这件事,瑶姐姐早就跟我说过。将来延仲必定会妾室成群,但我为妻,就要有容人的量。就算将来延仲宠新欢,我也绝不奢求,顺其自然吧。毕竟,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延仲爱着我。我也拥有延仲最美好的时光。这就足够了。将来的新人,谁能有我这样的幸运?”
曹如嫣走了,大夫人呆笑自己:“曹如嫣,年纪轻轻,能说出这番话,注定你这辈子是延仲的最爱了。我还真不如你。那是因为我嫁错了人,嫁了我不喜欢的人,否则,我不是这个样子!”
曹如嫣虽让大夫人没话说,但被大夫人挑拨的话气得不行:我特意去看她,她还那样说我。算了,别理她。
不出一天,蓬莱轩来了大夫人的眼中钉:程延元。
他是带着玩偶来的,给大夫人表演了一段“武松打虎”,然后说:“捞月,摘星,看到怎么玩了吗?以后就用这个给大娘解闷吧。”
大夫人笑他虚伪:“延元,我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人人唾弃,你那个延滨二哥肯定在骂我。你居然还称我大娘,怎么让人觉得好笑?反正你是小孩子,怎么不像你延滨二哥一样直呼我的名字?”
“大娘才说笑了。你虽病重,但谁敢唾弃名声响亮的程夫人?延元称你为大娘,是礼节,无可笑之处。”程延元说得也合乎情理。
大夫人不信:“虚伪。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实在令人佩服。”
程延元笑笑,手摆在身后:“都夸我口才好。那要感谢大娘,对延元的训练,次次在家宴上言语逼得延元无路可退。延元为保护延滨二哥,怀素姐姐,不得不绞尽脑汁,说尽好话。什么口才绝佳,都是大娘不辞辛苦,与延元舌辩的功劳。”
“连骂人都不带刺,不简单。”大夫人问:“延元,以前你爹问你住铢钊堂如何,你急忙拒绝,说不敢居于兄长之上,否则违逆了孝悌之道。而今,你一口应承下来,回答得还真爽快,就不怕违逆了孝悌?”
程延元解释:“大娘,彼一时此一时。程家五堂,能者居之,不论长幼。延元自认才德在延滨二哥,延兆三哥,延新四哥之上,住铢钊堂,我住得起。”
大夫人未能辩赢他,却讽刺一番:“延元,你竟能把方的说成圆的,圆的说成扁的。大娘愧不如你啊。”
“大娘过奖,延元担当不起。”程失信谦辞说。
大夫人说不过他,就来句挑拨的话:“延元,目前看,在你六兄弟中,你爹最器重你延仲大哥和你。却让你居于延仲之下,将来你会不满,延仲是否会把你当做眼中钉而排挤你?除掉你?以免你觊觎他的地位?”
“大娘为延元操心了,多谢大娘。延仲大哥有容人雅量,这是他德行之一,所以爹才会让他入主至幸堂。他不但容人,且聪明正值,不会无端杀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我。而我,知道延仲大哥才高于我,自然不会与他争夺。自己该得就得,不该得就不奢求。很简单,不贪,就可保一生。”程延元很有气度地解决了大夫人挑拨的话,然后说:“时间不早了,大娘,我要回去了。延元以后要专心念书,会很少有时间来陪大娘聊天。但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为大娘解闷。”
“不送。”大夫人似乎被他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