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雨,甲不开仓财物耗散,辰不哭泣必主重丧。
淅淅沥沥的雨点沾染在衣衫上的时候,让刚刚从屋里出来的吴永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初春的雨水带着一股余寒未了的咝咝凉气,看着前面隔着数十步远周身冒出一阵阵白气的澹台玉瓶,吴永麟一直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紧随其后,吴永麟好奇的是为什么今澹台潜渊非得让这妮子带他去澹台府?难道嫌这事还不够乱,非得让双方来一次老死不相往来?
“对不起。”吴永麟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还是先开了口。
吴永麟这句话的时候头压的很低,也许没料到澹台玉瓶突然会停下来,他最终和突然转过身的澹台玉瓶针尖对麦芒来了一次有史以来最亲密的接触,一股电流从两人的嘴唇边倏然传自全身,两人来不及细细品味,立马像两只斗气的公鸡在搏杀一场后各自回归本位。
“我不是故意的。”吴永麟现在完全是有苦不出,似乎两人之间乱麻一样的境况被他越弄越糟越描越黑。
只是澹台玉瓶早已再次将背影交给了吴永麟,却一直没和吴永麟搭话。
“高相今好像也会来。”
“哦,能不能给我讲讲他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我也好对症溜须拍马一阵。”
“马屁精。”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后面那些人还指望着我吃饭呢,不虚与委蛇一下,那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我有什么好处?”
“牛肉炒豆丝?”
“告诉我那两和你在一起鬼混的女人在哪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绝对有过亲密的接触,我都闻到你身上淡淡的香味了。”
“那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况且对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吴永麟出口后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再怎么,这是自己的私事,自己没有那个必要将整件事情的始末事无巨细的出来,况且风十娘和那位少女无拘无束的待在那个偏僻的村子里面,或许正是为了不被外人打扰而想获得属于自己的一份安宁而已,自己已经是一个无心的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了,将这些避世者卷进这场旋涡中来,实在是非君子所为,吴永麟口中冒出这句无心之言后,最终将整件事的始末咽到了肚子里面,再也没吐露关于过所谓误会事件后续的一个字。
澹台玉瓶继续诘问不休,发现吴永麟一直缄口不言,后面也失去了兴致,两人再次保持了如初始般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一条幽深巷道的高墙大门边停了下来。
“到了,等会自己嘴上把点门,该的少,不该的最好闭嘴,是你的一分不少的都会给你,干爷爷喜欢清静,话多了讨人嫌。”
吴永麟冷不防冒出连他自己都没明白这句突兀之词为什么没过心走一遍就了出来:“之前的事还算数吗?你看我马上要鲤鱼跃龙门了,开始不敢答应你那事,是怕你瞧不上我这穷子,这下有飞黄腾达机会了,你不妨考虑考虑?”
澹台玉瓶突然有些没缓过神来,用一种吴永麟从来瞧见过的冰冷目光讪讪的扫了对方一眼,从唇边很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晚了,干爷爷把我许配给段正兴了。”
门环与大门的撞击声让吴永麟内心似乎有一种撕扯的疼痛感,他木愣愣的待在原地,脑海中一直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冷面心热的女子手上捏着一双筷子,站在一个厨子旁边指手画脚,时不时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出几句‘你该怎样怎样?风月楼的厨子是怎么怎么做的?你这样完全没一点买相,估计丢给街上的一只狗都不会吃。’的狠话,但每次厨子将牛肉炒豆丝装盘的时候,最先往嘴巴里刨食的却是她这只早已经将刚刚的一切抛到脑后大放厥词的饿‘狗’。
“是不是他们早就开始逼迫你了?所以你那才会和我”
“已经不重要了,事已成定局,把这一切都忘了吧,你就当我是你生命中的另外一个过客,多我一个不嫌多。”澹台玉瓶的这句话得很苦涩,很决然。
吴永麟本想还嘟哝几句,只是门被吱呀吱呀的从中间打开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了单独话的机会,澹台玉瓶至始至终躲闪着吴永麟有意无意扫过去的眼神,直到这一刻,吴永麟才明白澹台潜渊为什么会让澹台玉瓶最后见自己一面,原来是让两人把事情当面挑明,让吴永麟不要再抱任何的幻想。
再也无须前思后想,一切岂非已然过往。
吴永麟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局外人,自己的突然出现,自作聪明的代人出手,最终似乎并没有改变澹台玉瓶这颗美丽棋子的悲惨命运,在舞龙的那她没有被弓箭射成马蜂窝,只是多活了几,便再次成为了另一场政治交换的牺牲品,在状元楼的时候,虽然和段正兴接触的并不太深入,只是对方发现吴永麟一行人不愿意加入他的队伍后便痛下杀手,便知道此人不是一个善茬,如果吴永麟此刻是一个真人,那他段正兴绝对是一个实至名归的伪君子,让澹台玉瓶嫁给这样一个吴永麟看不上眼的家伙,绝对不是渐渐开始对澹台玉瓶开始上心的吴永麟的所为。
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椅子上的澹台潜渊撇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吴永麟和同样怔怔发神的澹台玉瓶,便料想事情一定如他所愿进展的很顺利,他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意。
“渊阁老,黄沙姗姗来迟,多有得罪,还望您老能恕的拖延之罪。”
“沙弟何罪只有,你能不诋毁我强人所难,老头子已经很欣慰了,能来就好,能来就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凭你的那一身好武艺和过人的胆色,再加上你项上顶着的这颗聪明的脑袋瓜,绝对能够有一番大作为。但我有言在先,我这里的饭并不好吃,能力其实都是次要的,我最在乎的是忠诚,如果发现你有什么不轨行为,你别怪老夫清理门户。”
“阁老,我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已经把黄沙这条命交到阁老的手上了,如有二心,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好一个毒誓表忠心。”门帘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便是澹台玉瓶在路上给吴永麟提到的高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