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带有一丝妖艳,些许妩媚,几多哀愁,十分美丽清秀的女人。她安静地坐在桌前,桌子上只有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她一头黑得发亮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身暗色束腰连体衣裤,胸口翻出了白色衬衣的硕大百褶花领,尽情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息。
这女人忽然抿嘴浅笑,半嗔半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雷耶斯使劲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一脸古怪之极的表情,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脖子。
半晌后,他嘿嘿一笑:“不可能,这太可笑了,一定是我眼花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个女人又说话了:“雷,你怎么了?
本来我就是一个入世隐居的普通人,只想平平淡淡感受岁月静好,呵呵,看来这辈子是注定躲不开你们这帮家伙了。
没想到在这里,出来喝个咖啡都能遇见你。”
雷耶斯突然额头青筋暴起,满脸扭曲,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女人的衣领,将她从座位上粗暴地扯了起来,歇斯底里吼道:“给我滚开!你他妈到底是谁?
竟敢,竟敢打扮成这样,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那女人被雷耶斯拎小鸡似得提在半空,直直迎上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咯咯一笑:“你到底怎么回事?吃错药啦?
我是鬼丸啊!
让你别喝缪斯酿的那些酒,脑子都喝坏掉了。”
骤然听到缪斯这个名字,雷耶斯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的目光彻底茫然了。
突然,他的表情一僵,目光越过身前那张熟悉脸孔,赫然看到远处吧台边,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少年正对着自己举杯示意。
“嗨,雷。
sduer蒸馏水,六比一,保持在七度。
我教你调伏特加的法子,你还记得啊!”
随着那红发少年嘴唇的开合,雷耶斯耳畔又响起了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扑通一声,雷耶斯跪倒在地,泪如泉涌,双手拼命撕扯着头发,发出混乱不堪的哭号:“这不是真的,都是幻觉,你们都死了,都死了!
给我滚开,都滚开啊!
求求你们,都是我不对,是我贪生怕死,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我求求你们……”
……
餐厅另一边,随同雷耶斯来的四名男女正在百无聊赖中,突然其中一名短发男性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四人中的金发美女口吻中带着酸气:“肯定是看上哪个女人,去搭讪了呗。”
一名络腮胡子的男子笑道:“胡扯!大人何等身份?再饥渴也不可能随意在公众场合下手。”
另有一名光头男子略感不妥,站起身说道:“队长交代的很清楚,让我们照顾好大人,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那光头男子刚要起步,却从墙角转出一名长发男子,拦在四人面前,微笑道:“不用了,接下来,子爵大人由我照看就行。
另有任务下来,你们先回去吧。”
那四人看见长发男子惊愕不已,异口同声道:“洛克队长!您,您怎么来了。”
这名长发男子正是这一组“觅寻者”的队长,真名阿希姆·冯·施特劳恩,乃是原“猎杀者”成员,代号“洛克”。知道他的人一般都直接叫他洛克。
看到手下的表情,洛克微微一笑:“我刚才说了,有任务,人手不够,需要你们赶紧回去听简报,做好出发准备。
子爵大人这里,还是我来吧,省得你们浑身不自在。
记住,你们是组织中的战士,不是仆人侍从。
我已经了解到子爵大人发生了什么事,都沟通过了,等他用餐完毕,我会将他送回布雷堡,然后再去找你们。
明白了,就行动起来!”
那四名“觅寻者”成员当即表示服从命令,施礼后走出餐厅。
待出得餐厅大门,那金发女子对着餐厅比出中指,不屑道:“至于吗?这种事也要抢着来?
马屁精!呸!”
直到车子发动,光头男子才随口说了一句:“这样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其余三人微微一愣,但谁都没有再说话。汽车猛一加速,拐了个弯,没入车流当中消失不见。
……
冰雪餐厅中。
服务生沃夫冈刚刚服务完一桌客人,为了赶时间,他抄了近路,转过一个拐角进入一处幽僻所在。
刚一转过身来,还没等挪动步子,便见到一副让他感觉怪异之极的景象:
前不久还盛气凌人,蛮不讲理,给餐厅众多服务生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位顾客,不知怎么在一张餐桌前跪倒在地,抱着头失声痛哭。
而他面前的坐着的,却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就在沃夫冈一愣神的功夫,那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他。
一瞬间,沃夫冈感觉整个世界都改变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一切景物都变得虚幻起来,视野里的身影,也在不知不觉中模糊了。
随后他发自肺腑地感觉到,眼前的模糊身影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沃夫冈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向那个模糊身影,向模糊身影背后一团想抓却怎么也抓不到的彩色光影,一步步走去。
带着最后一丝丝清明,沃夫冈隐约感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既然……兔……脚……”
随后,沃夫冈彻底沦陷,不再理会烦恼,不再思考问题,尽情徜徉在一望无际的彩色乐园中。
……
肩旁忽然被人拍了一把。
雷耶斯猛然一惊,下意识回过头看去,看到了一个让他一下子瘫倒在地的熟悉身影。
“班兹卡亚!
呵呵,嘿嘿,哈哈,连你也活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对,是做梦,定是昨天太累了,忙到快天亮才睡,再加上睡姿不好,所以梦得跟真的一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梦魇?对,一定是这样!”
雷耶斯现在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在自我意识的保护机制下,想尽一切可能的理由说服自己。
身后的班兹卡亚一把抓住雷耶斯的衣领,左右开弓,连扇他数个耳光,声色俱厉道:“老家伙,这也是做梦?就问问你疼不疼?
要不要让老子接下来踢碎你的卵蛋,看看醒来后你这老鬼还能不能亲近女人?”
此情此景,哪里会认为是做梦?
雷耶斯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听着熟悉的语气,忽然感到胯下一寒,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脱口说道:“老鬼,别开玩笑了,老子还指着那东西享受生活呢。”
班兹卡亚放开雷耶斯,伸出舌头舔匝了一圈嘴唇,阴笑道:“遭雷劈的,要喝两杯吗?”
雷耶斯恍惚间回到了当初的时候,不再去想其它问题,只想安慰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缺失了十几年的东西。
听到班兹卡亚的话语,他咧嘴一笑:“盗墓的,当老子怕你?
喝就喝,再来一万次第一个倒下的也是你!”
……
看着眼前这个蟑螂一样的东西慢慢坐在自己对面,目光呆滞,瞳孔极速微微缩张,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嘴角渐渐向上翘起。
紧接着,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沃夫冈。
这位纯属躺枪的倒霉服务生眼珠忽而一转,身体腾然一动,快步向前台走去,边走还边说:“47号桌的客人再要一瓶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