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身处教学部二楼昂长的走廊里, 朝南一边的教室大半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坍塌的房梁也波及到了朝北一侧的房间,很多教室的门窗都被掉落的石块掩埋,还有一些则是被大火阻隔, 迫得受困者不敢接近。
学校楼房一般都会在中部设置大楼梯间, 有时也会在左右两侧分别设立安全通道。飞狼那两炮打穿了走廊, 掉落的石块完全隔断了他们与楼梯间的走廊,如果他们找不到能够逃生的窗口, 那么就只能冒险寻找一下最近的逃生通道。
不时有石块扎得脚底生疼,叶文轩只犹豫了一下,他拉过身后的张晴雪, 一把将她扛在背上, 张晴雪怔愣片刻, 嘤嘤道:“叶……叶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叶文轩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凝神去听后面战斗的声音,分神道:“你没穿鞋,在这儿跑几步脚底就要划烂了, 我背你,走得也能快一点儿。”
张晴雪软乎乎靠在他背上,娇声说:“叶大哥,你真好。”
邢渊跟在叶文轩身边, 扭头看了两人一眼:“走这边, 动作快一点儿。”
张晴雪攀在叶文轩肩膀上, 一双美目脉脉注视着邢渊,半晌,她捂着脸颊,小声纠结道:“哎呀,可是人家还是更喜欢邢总。叶大哥,小雪对不起你呀呜呜呜……”
叶文轩:“……”姑娘,你都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呀。
火势越来越大,叶文轩很快便看不清面前的路。他低头小声咳嗽着,突觉一只手被握住,便不自觉抬头去看。
邢渊走在他前面,将他右手用掌心裹住,在浓烟中寻找方向。
对方掌心炽热,叶文轩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小指,邢渊立刻回头:“怎么了?”
“没事。”叶文轩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觉得,找安全通道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中间的楼梯已经不能用,所以刚才那家伙多半就是从安全通道上来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我怕咱们一下去,正好和那群匪徒撞个正着,那就太尴尬了。”
邢渊握着他继续往前走:“我们不走楼梯,去找离这里最近的窗户。必要的时候,我们可能需要跳窗逃生。”
叶文轩环顾四周:“就怕他们连窗下也有埋伏。”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赌一把。”邢渊踢开挡路的石块儿,一边道:“像刚才那样进入废墟的收割者,我猜肯定不止一个。”
张晴雪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忍不住也柔声说:“这群坏蛋炸了一整栋楼,警察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消防和急救肯定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邢总,叶大哥,不如我们找个安全的角落,等警察过来搭救不是更好吗?”
邢渊反问:“你觉得哪里安全?”
“呃……”张晴雪眨眨眼,一手向上指:“楼、楼上?”
邢渊呵了一声,权当回答。
他听着旁边叶文轩不停咳嗽,最终还是停下脚步,用空余的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片刻。
叶文轩边咳边道:“怎,怎么不走了,咳咳咳……”
一块儿带着古龙水味道的方巾仰面罩在他脸上,叶文轩咳嗽的声音一顿,耳边听见邢渊正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说:“在手绢上吐点儿你的口水,然后捂住口鼻,平缓呼吸,这样大概能让你好受一点儿。”
叶文轩一手拽着方巾:“啊?哦……哦。”
看到叶文轩得了邢渊的东西,张晴雪嫉妒的也跟着咳嗽:“邢总,邢总我也好难受呀!”
两个男人一同转头看她。
张晴雪咳得梨花带泪:“好……好难受……”
邢渊颇为无语:“我就一块儿布。”
叶文轩也很无语:“沾上我的口水了,你要吗?”
张晴雪脸一红:“讨厌,人家才不吃你的口水呢。”
叶文轩被这欲语还休的娇嗔刺激得浑身一抖,差点儿没把背上这位姑奶奶给掀飞出去。
没走几步,邢渊又停下了。
叶文轩无奈:“……大老板,您又怎么了?”
“嘘。”邢渊揉按着眉心,对他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别出声。”
叶文轩立刻警惕起来,他不再说话,而是高度集中精神,生怕从火光幢幢的废墟间突然蹿出个人来。
然而火焰的噼啪声太大了。
偶尔听见的怒吼和枪响来自身后,那是切尔诺在和飞狼成员战斗。
只犹豫了几秒,叶文轩两眼微阖,丝丝电流自他脚下窜向四面八方!
坍塌的大楼里尚有一些不幸困在里面的普通人,闪电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叶文轩不敢加大电流,只能在各处安置几个静电陷阱,希望这些小障碍能为他们提前示个警。
几百道微量电流开始在一楼与二楼之间流窜,没一会儿,便从各个地方传来无数痛呼声,其中有一人离得最近,就在三人斜前方断了半截的立柱后面。
叶文轩立刻警觉:“有人!”
他话音未落,突然现邢渊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了,再抬头时,那人就如一只骁勇矫捷的猛虎,眨眼功夫便已扑到立柱后面!
黑烟与火焰交错的光影,使他无法准确分辨立柱后到底生了什么,但叶文轩能听见那里激烈的打斗声,这变故就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他快步往前冲时,一声枪响从柱子后面传了过来。
对方果然有枪!
叶文轩心中一紧,闪电弧在浓烟的遮掩下脱手而出,口中已经叫道:“邢渊!”
又是一声枪响,有重物倒地声响起,紧随而来的还有邢渊的一声闷哼。
叶文轩大喊:“邢渊?!”
张晴雪也忍不住道:“邢总!”
女人在叶文轩背上扭动起来,叶文轩不用她叫唤,已经快步奔了过去,还没跑出几步,一个黑影慢慢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我没事。”邢渊的面容被火光照亮了半边,他一瘸一拐走出来,手里拿了一支枪:“快走,烟太浓了,再待一会儿咱们都要被呛死。”
柱子后面还有另一人的影子,那人匍匐在地上,也不知死了没。叶文轩没顾上看,径直冲过去,想要查看邢渊的左腿:“你腿怎么了?!”
邢渊推开他:“没事。”
张晴雪挣扎着要去贴邢渊的胸膛:“邢总邢总,快让小雪看看,你是不是受伤了?”
叶文轩又凑过去:“你也让我看看……”
邢渊嘴角抽了抽,终于道:“被电了一下,腿麻了。”
叶文轩:“……”
张晴雪一呆:“啊?这里怎么会有电?”
邢渊:“哼。”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总是往叶文轩身上瞥,表情非常有深意。
叶文轩用手帕捂住半张脸,把尴尬地表情全捂在下面,然后开始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道:“我看到前面有亮光,咱们快走……咳咳,火好大,我特么快被热死了……”
前方五米以外的地方,浓烟中能看见类似教室门的形状,似有天光穿透烟雾投射进走道中。三人压低身子躲避浓烟,左拐进屋,果然看到里面装有三面窗户,其中一扇玻璃窗半敞着,有风从外面吹拂进来,驱赶着黑雾般的硝烟往房间另一头荡去。
“我有一个疑问。”叶文轩小心地靠近敞开的窗口,一边小声和他的两名逃生队友说话。
邢渊持枪观察窗外情况,压根没甩他。
于是只有张晴雪看在他是个帅哥的情面上,耐心道:“什么疑问?”
“刚刚那个人。”叶文轩思索道:“他是沿着安全通道走上来的,还是从这扇窗户外面爬进来的?”
张晴雪往下看了看高度:“唔……下面是草坪,也没个梯子什么的,反正小雪是上不来。”
叶文轩心说你何止是爬不上二楼,说不定就是翻个一楼的窗子都很成问题。
三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在教学楼里偏东方向,透过窗户往外看,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造型类似的另一栋教学楼,右侧是一个露天小花园,左侧有几栋低矮的二层小楼,窗户下面正对着绿化带,没有高大的植物,全是嫩黄色的青草。
因为炮弹的轰炸,许多人都已惊恐地逃离现场,此时从二楼向下看,半个人影都没有。
对面的教学楼也静悄悄的,叶文轩目所能及处,所有窗户后面都是空荡荡的教室,并没有看见有学生或是教职员工的身影。
这之后,他又刻意看了看西北角的方向,隐约能看见那里高耸着一圈学校砖墙,尽头处还有一扇紧紧关闭的铁门。
二楼楼层毕竟还是太矮,他点着脚尖也看不到围墙另一端的情景,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停的有那什么运奶车。
正思索着,站在他身旁的邢渊敲了敲窗户:“都回神了。”
张晴雪立刻去蹭邢渊:“要跳吗,邢总我和你一起好不啦,我就躺在你怀里就行。”
叶文轩:“……”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这姑娘可能一点儿也不紧张。
“这附近除了对面那栋教学楼,没什么掩体,如果真有人守株待兔,肯定会藏在那里。嗯,我猜对方会留几个狙击或者炮手。”邢渊再次推开他的助理,他眯起眼,蓝色的眼珠盯着对面一层层搜寻。
叶文轩刚要开口,之前那种毛骨悚然的预感再次袭上他的心头。
他脸色一变,趁着邢渊和张晴雪都没防备,一手一个将人猛力推出窗口,而后自己也飞快地翻身跃下,在半空中与回身反击的邢渊过了一招。
这一招的试探都在两人意料之中,他们一上一下,视线有着片刻的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