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二进大院,白墙青瓦、高檐广屋,在这偏远的蓬莱小城里,端是气派非凡,而更加气派的是,院门上方高悬的那块黑漆金字匾额——白府。
此刻,白府朱门大开,两个守门的青衣小侍躬身而立,将霍掌柜恭敬迎入。
霍掌柜虽然已年过不惑,可身子骨还是极为健朗,他快步穿过前庭,又绕过回廊,随后直奔入白府书房。
每隔三个月,都是这蓬莱白府别院最为繁忙的日子,录属这别院下的各个庄园、铺面的当家管事和账房们,都将带着账薄前来面见白府大当家,也就是白府的九姑娘——白夙,向她汇报这个三月的账目及其它事务。
书房内,各当家管事们聚于一堂,整个房间里除了正在汇报的声音之外,就只有白大当家快速拔动算盘的声音。她耳朵里听着管事们的汇报,双目查看着账薄,右手挥笔点墨,左手快速的拔弄着算盘,还间或向面前的当家管事们提出一些疑问或是决策,这招一心多用之法,白大当家简直
是练至臻化之境,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错漏或是停顿。
霍掌柜是鲜少来这里的,即便是白大当家,他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两次,更别说是像这种重要日子,他的顶头上司——负责整个蓬莱事务的管事也在这里,而他现在是越级来拜见,如果怀中这物什不能真正的引起大当家的重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还能不继续吃白家的这碗饭,都未尝可知。
想到此,霍掌柜不自觉的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摸了摸怀里小木盒子,暗自给自己打气,他觉得,只要白大当家看上一眼,定然能够明白这小小物什背后的惊天利益,而自己,及有可能借此机会一步登天,即便是升任管事,也未尝不可能。
霍掌柜心里如此想着,守在门旁两侧的四名美貌侍女立刻上前,熟练的替他将衣饰整理得一丝不苟,又端来了温水和湿巾,让霍掌柜洗尽了脸和手,方才推开书房的门,将他引入其内。
往日这个时候是鲜少被人打搅的,此刻房门骤开,引得书房里众人的都看向了这边,包括眉头微皱的白大当家。
即便是霍掌柜已经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但当他感觉到,那端坐书案后面的年轻白衣女子,正微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时,立刻就觉得紧张起来,紧张到连用眼角余光偷看这位女当家的小动作都不敢做。
就在这时,府里威信素来颇高的杜大管事开了口,向那白大当家介绍道:“大当家,这位是蓬莱丝绸铺子里的霍掌柜,说是有要事上禀,非得亲自见到您才说。”
听得此言,霍掌柜暗自松了口气,一边想着自己往日节衣缩食送出去的节礼到底没白送,一边不敢再多耽误半分,当即上前弯腰作辑,随后捧出一只小木盒,恭敬说道:“小人霍昱见过大当家。小人之所以斗胆前来,是因为这几日发现,有人在城里置卖物什,便去凑趣了一番,发现那人将此物吹嘘得神奇万分,小人见识短浅,却也觉得此物颇为神异……”
霍掌柜说着,便将那木盒打开,见里面装着的只是一支宽约一指,长愈二指的小毛刷,众人先是不解,随后半怒,觉得这霍掌柜一把年纪当真是活回去了,竟然拿着这等寻常事物来现眼。谁都能看出,这毛刷就是在木条上面钻了几个小孔,再以细线穿入惯见的猪鬃制成。
这种毛刷,随处可见,再大些便可以用来刷马洗衣,这除了小了些,哪有何神奇之处?
更有人出笑道:“霍掌柜,你这物什我却也是见过,这几日不都是个小姑娘在城里在卖么?还夸下海口说,长久使用这小小毛刷洁牙,不但可以令人口齿生香,还可让人不生牙虫,不患牙疾……难道你便信了?竟然还带着来面见大当家……”
“简直荒谬至极!”还不待霍掌柜说话,他的上峰,刘管事便开口怒斥道:“此乃猪鬃所制,众所周知,猪豕肮脏至极,其毛更甚,如何入得了口?怎可能口齿生香?”
被刘管事这么喝斥,霍掌柜不禁有些惶恐,却仍然辩解道:“那人说,此物乃是神仙入梦授之术,已经被他施了仙法,鬃毛洁净无比,所以才能治得牙疾!”
即使是在楚宁以前的那个世界,长驻牙的人也比比皆是,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卫生条件极差的年代,虽然人们早就已经有想出办法,用柳枝和青盐来清洁口腔牙齿,但依然有不少人会长蛀牙,更是有少不人死在了牙疾之下。
故此,霍掌柜这么说,在场诸人虽然并不尽信那神仙入梦之说,但部份头脑灵活的人,却已经从里面看见了商机,顿时明白这霍掌柜为何敢冒着触怒“冷面阎罗”的风险,来当面表述。更是有人后悔至极,只恨自己只将这视作寻常,竟让霍昱这老儿抢了个机会。
霍掌柜说完,便听见周遭的掌柜执事们低声议论纷纷,那高座于首位的冷面女子微微思索了片刻,她身旁的侍女已经上前,接过了霍掌柜手中的小毛刷退出书房,约半盏茶的功夫,她回来便对白大当家耳语了一番,想必是亲自试用过了。
白大当家听罢,推开面前账薄,朝在场众管事道:“今日便到此为止罢,诸位明天再来,至于这牙……牙刷之事,便由本当家亲自过问,你等只需守紧唇舌即可。”
说完,众管事和执事账房们都纷纷靠辞离去,霍掌柜跟在众人身后准备离去,却听见大当家唤住了他,并让人准备了两乘软轿,要与他一同去见见那个卖牙刷的人。
闻言,霍掌柜大喜,连连拜谢,这可是连白大当家心腹十八执事都没有的过的殊荣,如今竟然落到了他头上,这岂不正是一步登天?
霍掌柜很快便将心里的欢喜按奈住,小心翼翼的座在雪白软轿上,跟着白大当家来到了东市,远远的便瞧见数十人在一张雕花漆木大桌前排起了长队。
大桌的后面,坐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女,正拿着两本薄册不停的写着什么,随着她每记一笔,站在大桌左边的少年,便收下一份铜钱清点,右边的少年则递出一个小木盒。
就在一切井然有序的时行时,队伍的后面突然跑出来了一个身穿短打、肩搭布巾,一副小二打扮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手里捧着一大堆铜钱,急急忙忙跑上前来,直接将铜钱放到那桌上,喘着粗气道:“快!快给我来一支!不!五支!我家客舍有位公子正在急等此物……”
“即便是等着,却也有个先来后到。”
那清点铜钱的少年正是何五,他将桌上的铜钱全都还给了这个小二,并指了指队伍后面的位置,说道:“先去那里排队。”
“可是那位公子很是着急,他们是异地来的客商,只等着买到此物便要上路……”
“王二,难道就你白家店里的客人急不成?”那小二话还没说完,正在排队的个矮小老头出声道:“在我萧家店里的客人也是急需此物,且是位官家小娘子,但小老头我也在这里排着队呢,你急什么急?”
那小老头话音未落,周遭众皆表赞成,纷纷说得那王二面红耳赤,只好去队伍后面排了个位。
正此时,一位身材魁梧,身悬宝剑的中年大汉路过此地,见得一群人排着长长队伍等着买东西,不禁面露好奇,凑到桌前问道:“两位小哥,你们这里卖的甚好东西?怎的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买?”
“这盒子里装的物什名叫‘牙刷’,是神仙入梦,传授与我家主人的神物,只要用此物洁牙,不但可以令人口齿生香,还可让人不生牙虫,不患牙疾。”何伍口齿伶利的回答完,又笑着道:
“我看大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定是个富贵人,不若也买几支?这牙刷不但自己可以用,还可以送给父母亲朋好友,不论男女,老少皆宜。区区十个铜钱的小物什,却能送去健康长寿的大心意,绝对值得!”
听这小哥这般一说,那大汉立刻便眉开眼笑的去排队了,周围原来一些还在观望的人,此刻也颇为心动,纷纷跟在了队伍后面。
这一幕幕皆落入了霍掌柜与白大当家的眼里,在霍掌柜看来,却当真以为此物神妙,所以才会引得众人争相购买。可落在白大当家的眼里,却看出了另一个意思。
“去‘折柳客栈’。”
清清冷冷的声音乍然响起,两乘软轿立刻转了方向去西市。
这所客栈不大,不过是一座两进的青瓦小院,但对于蓬莱这么个边海小城而言,却也是个相当雅致的地方了,只要进得门来,花上些铜钱,就能够叫上几道小菜一壶好酒,在大堂边吃菜喝酒边听那说书先生讲些有趣的故事。
白夙的到来虽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她在下轿前,就已带上了帷帽,很快就被店中的掌柜迎入了里间,倒也没有引起轰动。
透过里面的薄纱窗阁,白夙将大堂中的情况尽收眼底,微微扫视一番,便将目光落在了一张临街的客座上。
客座不大,两人对座,其中一人是个年过而立的男子,他穿着一件直裾深衣,外罩半臂衫,一头长发被他用木簪整齐的束在头顶,乍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论是气质还是气势,都颇为不凡。
不过,更让吸引白夙注意力的,却是他对面的那个年轻女子。
此女约莫二八年华,身着一件寻常的墨色交领劲装,腰系宽带,三千长发仅以丝绦束顶垂于脑后,虽然面颊偏圆,有几分显幼,但在杨眉谈笑间,她星目流转、英气横生,亦是颇具风采。
此刻,她面带浅笑,正凝神静听,那说书先生正说道:“想那宁家也是富贾之家,虽然父母长辈皆死于十数前年的那场寇乱,可留下的田地,去也足够两位小娘子谋生,多年积攒下来,也是颇有盈余。”
“却怎知,那宁家妹妹竟在即将出嫁的当口,患上了牙疾,非但口齿臭不可闻,还日夜疼痛,疼得那连眼泪都流尽,疼得连家财都散尽,请了数个郎中,皆是束手无策,道是竟有性命之危……”
说到最是紧张处,说书先生便停了下来,将一个木盘放到自己的桌前,将周遭的笑骂声皆置于耳后,含笑不语。
那女子显然听得正是兴起,立刻便掏出了几枚铜钱放进了说书先生的木盘,含笑问道:“后来呢?后来那宁二姑娘可有治好牙疾?又解了性命之危?”
不只是那姑娘,周遭众人也是听得正入神,见说书先生竟生生停止,纷纷笑骂着掏出一两个铜钱,扔到那说书先生的木盘。
那说书先生眼见钱已收得差不多,才继续道:“那宁家姐姐是个重情义的,眼见家财散也无法医治妹妹的牙疾,无奈之下,便去道观里苦求神仙。”
“神仙可都是在天上,哪有那么容易瞧见人间疾苦?”
“于是,宁家姐姐就跪在那道观里的神像前,一直跪了七天七夜,磕了整整七天七夜的头。”
“宁家姐姐跪坏了膝盖,磕破了头,那鲜血流得满地都是,终于用感动了天上的神仙。于是,那神仙便潜入妹妹的梦中,传授了用猪鬃制成牙刷的手艺,又传下了给猪鬃除脏却臭的法术。”
听到此,那劲装女子抿嘴一笑,正要与对面那中年男子一同离去,却在起身间,被人拦住了去路。
“宁姑娘,不知可有闲暇?”拦路的人正是霍掌柜,他悄悄朝那楚宁使了一个眼色,接着才道:
“我东家在此,想邀姑娘一叙,不知方便否?”
楚宁会意的眨了眨眼,道:“你东家是何人?怎的这般冒然相邀?可有名帖?”
霍掌柜双手捧上名帖,楚宁随意看了一眼,见上面就写着‘东莱郡白氏家主白夙’等字样,随手便交给了霍蕴书,跟着霍掌柜一进了客栈的里间。
“在下楚宁,见过白当家。”
方才进得门来,便见一眉目清冷的白衣女子端坐主位,楚宁便抱拳拜见,她还没有名帖,即使是有名帖,她也不知该上面给自己写个什么身份才好,总不可能直接写:东莱郡紫竹寨二寨主楚宁……
介绍完自己的名字,楚宁便在心里想着接下来措词,这是她第一次与古代人谈生意,不知道像往常那样先喧寒再绕弯子,对方能不能听得明白。
正想着,便见白夙同样拱了拱手见礼请她入座,接着便说:“今日,我另有要事,只得半刻的空闲,还请姑娘直爽些。”
没料想到白夙竟是连开场话都省了,楚宁微微惊讶,随后抿嘴一笑,心中暗道:看来,她这传闻中的‘冷面阎罗’之名,还当真是名符其实,若是她将这宽袍广袖换成西服衬衫,再踩上恨天高,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霸道冷酷总裁。
而且,还是个拥有纯正御姐音那种,简直就是百合文里面绝对女主角,没有之一!
“既然白当家如此直爽,那我也不客气了。”
楚宁落落入坐,从霍蕴书手上接过一个木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册,开始介绍起自己的产品来,道:“某自幼便患了牙疾,耗尽家财、久治不愈,家姐……’
就在楚宁侃侃而谈,想把这个姐妹情深,神仙感动、入梦授艺的故事讲完,却没料想到,白夙只听她讲了个开头,便蹙着眉头,以指尖扣了扣桌。
见得白夙如此举动,她身旁侍女手很快便拿出了一个薄册,缓缓念道:“姑娘姓楚,单名一个‘宁’字,年方二八,真实身份乃东莱山上紫竹寨二当家,你是有个姐姐不假,她确实在近段时间去三清观里上过香,却不是因你得了牙疾,而是因为一个月之前,你与青龙寨的人争斗,被打伤了头颅,几乎命丧黄泉……”
“所以,我要听真话。”白夙淡淡的看了楚宁一眼,道。
“……”楚宁尴尬一笑,没想到自己遮遮掩掩的身份,其实早就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幸好她不是这个时代成长起来的人,脸皮也够厚,轻声咳一声,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如白当家所见所闻,某虽然得了这‘牙刷’的制作手艺,但因身份所限,故,想与白当家合作。”
“宁姑娘是想怎样合作?”
“由我紫竹寨负责制作,白当家的店铺里负责贩卖。”
“绝然不可。”白夙一听,连利益的分配方法都不再问,直接拒绝道:“我瞧过你所制作的那牙刷,木柄、猪鬃,皆是寻常之物,尽管此刻被你造势说得天花乱坠,但不出三月,必然就会被人仿制出来,届时,我又何须再与紫竹寨合作?”
楚宁知道她的是事实,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以白当家看来,当如何行事?”
“依我想来,作价五十贯铜钱,买下你这牙刷的制作方法。”白夙丝毫都不拖泥带水的开出价码。
“白当家的价码开得如此狠心,想来是无意于这庄生意了。”楚宁笑笑道:“某的底价是五百贯的现钱,或者同等价值的米粮。”
“宁姑娘,你是明白人。这制刷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也知晓,你想卖的其实是那去味除臭防腐的技巧,但这些技巧,迟早都会被流传,即便不被流传,也难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白夙认真道:“五百贯太多,如果你再替我教会十个工匠,一百贯是个很适合的价格。”
“一百贯虽然听着还不错,但白当家也应该了解过,我们来蓬莱不过三日,这短短三日间,蓬莱城上下两千余口,几乎尽半人都有购买。除却本钱和人工费用之外,五贯钱的纯利润是必然的。”楚宁说道:“这还只是蓬莱这偏远小城,像黄县、掖县这些万人大县城的利润,就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在县城之外,还有州郡……如若全天下的人,每人都使用这牙刷,其中利润,白当家可有想过?”
在这个时代,一贯足一千文铜钱,大约可以买到两石多的粮食,折算成楚宁之前那个世界的重量单位来算,差不多是二百四十斤的粮食,再按照现在这个时代,每日两餐的习俗,足够解决一家四口整月的饱肚需求了。
“所以,白当家若是再执意压价,我就不得不怀疑白当家的诚意了。”楚宁正色道:“如果白当家的诚意不足,我想,同样身为东莱郡三大商家之一的段家和萧家,应当会更有诚意一些。”
那段家和萧家虽然是与白家并列整个东莱郡前三的大商家,但白家却是这几年间才在白夙手里壮大起来的,那两家一直都将白家视作对头,楚宁若是将这手艺卖给了他们,对白家的影响可谓是不只一点半点。
所以,白夙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下楚宁的价码,认真道:“我很有诚意。”
“始在下眼拙,没能看到白当家的诚意。”
楚宁说完,便站起身来,正要告辞,却听白夙又道:“牙刷这事,我只能出到三百贯的价格,不过,若是楚姑娘愿意,我们还可以谈谈另外一桩事情,若是适合的话,我倒是可以开出一个高价。”
楚宁微楞,想了想,并没想到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与白家交易,当即不解问道:“既然如此,请白当家示下,某原闻其详。”
“我愿以白府大当家的名义,聘请姑娘为白府的大执事,责权高于十八执事,仅在大当家之下,可总理白府所有下属商务事宜。”白夙想了想,又道:“月钱一百贯,你若是觉得不合意,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
楚宁只觉得心头狂跳,她没想到,白夙说的另一庄生意,竟然是要请她打工,早知道一百贯钱这么好赚,自己又何必去折腾什么牙刷,搞什么实业,直接跑来找这白夙,做个职业经理人不就行了?
虽然颇为心动,但楚宁想想也就罢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山贼的身份,连进城都要偷偷摸摸,怎么可能跑去给白夙打工?更何况,山上还有老少几百口人要靠她来养活,她又怎么能为这么点钱,就一走了之?
白夙一直都在暗中观查着楚宁的神色,此刻见她颇为挣扎犹豫,便说:“若宁姑娘只是担心身份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楚宁闻言,立刻打蛇随棍上问道:“若是几百人的身份问题,白当家也可以解决吗?”
“也可。”白夙嗓音微顿,似乎真的在考虑此事,接着才说:“可先以流民的身份投我白府名下,我可以先替他们造籍为部曲,一年后再放良。”
“白当家做生意的手段果然厉害!果然名不虚传!某虽有小才,却无大用,只能愧谢白大当家的好意了。”楚宁直接谢拒了白夙的招揽,全然不顾霍蕴书的侧目和震惊,只微微笑道:“不过,牙刷这事,还是就依白当家所言罢。”
“如此……亦可。”
白夙也站起身来,对霍掌柜交代了几句,道是他让回头将丝绸铺子里的事情交接,以后负责协理牙刷之事,又交代客栈的掌柜将钱支领给楚宁,接着便带上楚宁早已写好的牙刷制作工艺手册,匆匆离开客栈,显然是真的另有要事,而非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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