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道,“三句话的一封信,却要三个人送,你们倒是去送信还是去送人?”柳玉如也不理会崔氏,三个人照旧做着准备。,崔嫣和李婉清见了,也说要去,柳玉如也答应了。
看着女儿兴高采烈地就要跳起来,崔氏心中忽然有股酸味涌上来,嗔道,“看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
崔嫣不服,“你不是也没几天就来了西州。”说过后一想自己这哪是对着婆婆说话,偷偷吐了一下舌头,气得崔氏转身进屋,坐在床头生闷气。
谢金莲因为有甜甜在,她离不开,看到姐妹们都在准备,心里也是讪讪的。白杨河牧场她也极想去的,那里天高婆婆远,姐妹们去了还不是敞开的玩耍。
再说高大人已经有些日子没到她屋里来了,这回高大人在白杨河,她们都去了,只留着自己一个人,心里不是滋味。柳玉如见她那样子,示意其他人不要再声张,免得谢金莲难受。
等把出行的事情准备好了,岳青鹤却来了。
恰好是正午,高审行和别驾也都回来,岳青鹤不与这两位大人说,却只向柳玉如说起一件事:高大人从白杨河来了信,让立刻把柳中牧场剩下的一百四十名护牧队拉到白杨河去。
高审行听着岳大人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明明别驾和长史都在这里,岳青鹤谁都不对,却只朝了柳玉如说事,明明是没把这两位放在眼里。
其实岳青鹤一直将这二人当做文官,平时没大事,他还想的到做做样子,有事没事征询一下二人的意见。这次是真有事了,他以为只有柳夫人是最了解高大人的,就把这件事对柳夫人说起,问问她的意见。
他说,“只是那些护牧队都让王允达拉到大漠里去了,我虽然已经让人去大漠里找,但是茫茫沙海,怕是一时找不见,想请柳夫人你参详一下,白杨河会有什么事情。”
高审行也暗思,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要听听柳玉如怎么说。柳玉如道,“至少白杨河目前需要增加看护,那么不是有了动荡的苗头,便是也要远涉野牧,但是高大人明知柳中牧也要野牧,还让把护牧队全拉去,一定是前者的面大。”
她对岳大人道,“本来我们是要去白杨牧的,如此就不去了,我们这些人去了空给高大人添累赘。但这里有封信,岳大人你就让送信来的人再将信给高大人捎过去。若是天黑再无消息,明天我让思晴去大漠中找她兄长,出动的人多了总能很快找见。”
岳青鹤认为柳夫人说得在理,把信接了去布置。
岳大人走后,柳玉如心中十分不安定,又把自己的分析再从头想了一遍,真是越想越不差。她知道白杨牧远离了西州,万一有什么大事,只有个高大人是能抵挡一面的,而另外的那些人好些的也只是比别人多些力气,恐怕紧急时刻不顶用,于是就打定主意,不论护牧队回不回来,她至少要把樊莺或思晴派出去一个协助高大人。
崔氏办妥了伪造信件之事,心下放宽,寻思这件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压下了。从郭待封那里讲,他把信送出了,一定以为事情完结,如果接信的人不再提问,他是不会再想起此事的。
而那封信即使到了高峻的手中,依她分析也绝不会再有疑问。白杨河牧场那里是个新建的,一些设施总不会有多完备。高峻一天到晚事情那么多,而且刚刚又来催着去护牧队,那么信看过后多半随手就扔了。
就算他因此会猜测崔嫣的生父是谁,又有什么大碍,八竿子都打不着他呢。
吃过了晚饭,丫环去了厨房里过夜,而高审行也回来得很早,夫妻二人早早地躺下来休息。崔氏躺在床上,听着高审行呼呼大睡,她倒一点睡意都没有。
其实这封信即使她不做手脚,高峻什么都知道了,只要自己不逼迫柳玉如太甚,他也不大可能会再往深究。
高峻这个人的心机如此而已之深,她不指望着自已在与他的较量中能占到多大的便宜。她正该躲藏在幕后,看着高审行他们父子斗法。
高审行道行虽然不济,但他身后是高家。如果说是父亲削弱了儿子,高峻总不会把怨气撒到自己的身上。崔氏细想想,其实自已怕来怕去,怕的不是高峻,而是高审行。
她迷迷糊糊想了许久,最后头都有些疼,忽然就看见一位威风凛凛的中年将军,骑着乌蹄赤兔马向她跑过来,他的身材是那么的高大孔武、面孔是那么让她难以忘怀,楞角分明。
她朝着他奔过去,被他一把抱到了赤兔马上带了飞驰,他对他说,“我有此马,再有你,夫复何求?待我此次出征建功立业,定要带了你们享福。”
她轻声问,“将军,是我重要,还是马重要?你一定要告诉我。”而将军却不说话,轻轻把她从马上再抱起来。她喊道,“不要,不要放下我!你有马才能建功,建功才能顾我,我再不问了!”
但是,他还是将她放下,打马而去。她在地上追着,看着人、马越驰越远,化作地平线上的一只红影,她扑跌于地,失声痛哭。
崔氏猛然惊醒,发现自已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身上也湿漉漉一身冷汗。她摸着黑看身边的高审行,看他仍然睡得很沉。
崔氏也不知道梦里的话方才自己喊没喊出,这么些年了,她早已将那个人放置在了心中最不易触碰到的角落,也久未梦到过他。是什么事情又把这沉年往事翻腾出来?此事这样萦绕于心,让她梦里也大喊大叫的早晚是病。
她想,要是自己不撞到柳中县去,要是撞到柳是县去了却不碰上高峻,要是碰到高峻但他没骑那匹马,要是她在进店时不是非要打开车帘非要望望雨天要是没有下雨,她就不会嘴欠地说那半句话,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所有事。
直到早上起来,崔氏都感觉着身上像虚脱了似的。她匆匆地吃了两口饭,便对丫环菊儿道,“天这样好,你去把我的被褥、老爷的褥拿出来晾一晾,昨晚有些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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