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坐在飞往建邺的商务舱,弯起嘴角回想着昨晚林世玲出邀请时,随行诸位高管脸上微妙的表情。
放下手里的酒杯,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一张花旗银行的卡片。
脑海里林世玲的话语又开始盘旋:“张石xi是要离开吗?怎么突然就·····”
“阿尼,常务nim,不是离开,是想请个假。难得来中国了,有个地方想去看一看,明天一天,后天早上再乘坐航班到北京。”
“机票订了吗?”
“没订打算坐火车的,可总得征得您的同意啊。”
“那好,我让敏书帮你订,我知道你出来一趟没带钱,这张卡你拿去,先用着。”
“不行不行,私事儿怎么能用您的卡呢。”
“拿着吧,我相信张石xi的为人,再说了,张石xi不也是用自己的钱为我们做了很多事嘛,所以不要有什么负担的拿着,万一遇到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呢。拿着吧!”
“内,康桑哈密哒。”
张石放下手里的香槟,仰头躺在倾斜到最大角度的座椅上。皱眉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本来是来帮忙的,现在却觉得欠别人的,这感觉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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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宰坐在保姆车里,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岷宇啊,下面还有通告么?”
宋岷宇手指敲了敲行程表道:“还有两个行程,还好中间间隔了三个小时,最后一个在晚饭后。”
李政宰皱眉:“怎么最近这两天行程那么密集?”
宋岷宇无奈摊手:“因为过两天有日本行程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提前一个月就预约到我这里的,不好推掉。这段时间辛苦一下,然后再去日本集中处理一下行程,之后两个月都是你的假期啊。”说到假期,宋岷宇意有所指的扬了扬眉。
李政宰闭上眼睛:“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我休息一下,到了再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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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租了一辆途观,上路不过1o分钟,张石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故意饶了一圈之后,终于确定了身后的尾巴,一辆白色的略显老旧的桑塔纳,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张石无语的摇摇头:“居然派这么菜的菜鸟来,瞧不起人啊。”
溜了一圈尾巴后,张石从草场门进城,拐了几个弯后在坡下泊车,徒步走向那个闭着眼睛都不会撞墙的地方。
筒子楼依旧矗立着,背面的爬山虎茂密繁盛,院内的无花果树下,几个孩童在炫耀着手里的变形金刚。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前世15年搬走的菜市场,现在依旧在小街上,徒增了些喧嚣和热闹。
张石站在街边,无视路过的人投来的关爱神经病人的目光。耳边的对话声,讨价还价声依旧满是污言秽语。
熟悉无比的筒子楼里,水龙头处传来的喧嚣,谁又‘误用’了别人家的水,谁又为了几毛钱的水费在争吵,谁又和谁在耳边指指点点的耳语。
无比熟悉的一幕,人却无比的陌生。
怀揣着侥幸,爬到三层,手指丈量着霉的绿的墙面,脚步停在第三间门口。
低着头,深呼吸,嘴唇忍不住在颤抖,鼻头酸,眼眶微红。揉了揉脸颊平复了好一会儿,抬起头耸耸肩,手指在房门上敲了三下。
“谁啊?”
张石忍住要夺眶而出泪水,抿了抿嘴唇,声音微颤:“我···我是来找张磊的,张磊家是这儿吗?”
里面的门开了,外面的门依旧紧锁,一个满头银的老奶奶操着六合的口音道:“我家不姓张,孩子你找错了。整栋楼姓张的就一户,在四楼,他家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你肯定找错了,找错了。”
张石行礼致谢,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
回到车里,把车座放倒,躺在车座上泪水肆意横流。咬住嘴唇,忍住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泪水肆意的流淌。尽管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侥幸破灭的那一刹那,仍然觉得天仿佛都塌了下来。
在那个刹那,张石知道,自己彻底成为了孤儿,永远也没有见到自己父母的那天。几遍脚下的无比熟悉的建邺,也在瞬间变得无比的陌生和疏远。
不远处的白色桑塔纳内,两个3o岁左右的年轻人,正端着盒饭大口的刨着。
驾驶座上,明显年轻的那个猛嘬了口紫菜汤后,顺了顺有些噎着的食道,转头对着副驾驶上的人道:“周哥,这家伙去筒子楼里干嘛了,呆了小半个小时出来了,咱们之前不进去合适吗?”
老周把手里的盒饭扔进垃圾袋里,盯着前面不耐烦的回道:“筒子楼里那么点人,那么点地方,我俩又是生面孔,进去干嘛,明晃晃的告诉人家,我在跟踪你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钱,要带着脑子办事儿!”
小钱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说不定人家早就现咱们了。”
老周狠狠的瞪了小钱一眼:“开车啊,你特么没看见人家已经走了么,快点儿跟上!”熙熙攘攘的湖南路,两人目送那辆蓝色的途观驶入索菲特银河大酒店。
小钱啧啧称奇:“真有钱,下飞机就租车,住就住五星级酒店,啧啧啧。”
老周面色凝重:“你现没,他开车的路线说明一个问题。”
小钱满脸怀疑:“什么问题?”
老周:“你不觉得这个人对南京的路有点过于熟悉吗?靠导航可做不到这样,有些路可不是导航能推荐的路,而且他在每一个路口都没有减犹豫的时候,你不觉得他一个外国人做到这点很反常嘛?”
张石洗了个澡,表情麻木的走出酒店。取车,直奔南京外国人最常去的酒吧。
开了一瓶Jonnya1ker,一杯一杯的灌着,冰冷麻木的脸吓跑了一批又一批不同肤色的姑娘。
音乐突然停了,争吵声由远及近,推搡,不同语言的辱骂,张石皱了皱眉,还是古井无波的坐在吧台边喝着,烈酒刺激着口腔和食道,剧烈的不适感却不能在张石的脸上有丝毫表情的显现。
突然红酒的木塞飞砸到张石的头上,张石铁青着脸从椅子上走下,头微有些重,下盘依旧稳固,不至于踉跄。
张石冲着酒保伸出两根手指,目光森然:“两个冰块,度!”
酒保被张石的目光盯的一颤,乖乖的把两个冰块递过去。
张石咬碎一块,咽下,另一块放在嘴里含着。彻骨的冰冷让张石瞬间大脑一清,拉了拉领带,冲着推搡的人群走去,大概判断一下哪边人多,就冲了上去。
三下五除二,狠辣的出手,放倒了一群人。接着就冲着刚才被围殴的那两人大步走去,拉着其中戴眼镜的家伙的领带,刚要一拳轰上去。
头顶旋转的灯,转过眼镜男的脸,大惊失色的面孔上,眼镜已脱落。
张石忽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冰冷的脸上,眼睛突然增大,握拳的手悄然放下。
张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颤声唤道:“老夏?!老夏!!是你么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