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大军向河内郡方向前进。行进了没多久,逢纪忽然一拍脑门,叫道:“险些中了竖子之计!”
他迅赶到袁绍面前,劝谏道:“将军,不可再前进了!”
袁绍奇怪道:“为何?”
逢纪便分析道:“主公,纪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您看,现如今我军军粮全仰仗韩馥供给。只要他停止给咱们供粮,我军不出十日,定会溃散。韩馥若要对付咱们,又何必出兵来讨伐?此其一也。”
“韩馥就算要出兵剿灭咱们,在现咱们派出使节时,也应该正常接见,堂堂正正宣战,而不是以伏兵袭杀。这不是韩馥的风格,韩文节最重名声,才不会干偷袭使者这种败坏名声之事!此其二也。”
“冀州水军徘徊于黄河上,阻拦主公南下。按理说敌人应该已经知道咱们离开原地了。可是刚刚据侦骑汇报说,韩馥大军并没有改变行进方向,而是仍朝咱们之前驻扎的地方行去,似乎不知道咱们动向一般。此其三也。”
“根据此三点,纪怀疑,是有人从中搞鬼!要么是韩馥手下私自背着韩馥干的,要么就是有外人参与进来。”
袁绍皱了皱眉头,问道:“外人?有可能是谁?”
逢纪想了想,道:“冀州周围的几个势力都有嫌疑,不过嫌疑最大的,就是您那位弟弟,袁术袁公路!”
(袁术打了个喷嚏,而后问杨弘道:“大将,最近冀州那边有什么动向没?”)
逢纪继续分析道:“而韩馥手下,最有可能搞鬼的就是沮授了,也只有他有这个智谋!”
(沮授亦打了个喷嚏,其夫人劝道:“夫君保重身体,别为韩刺史的事忧心了!”)
袁绍听后心里却并不记恨沮授,而是想:如此人才,屈居在韩馥手下可惜了!如果此人能为我所用……
许攸这时候也过来了,提醒道:“主公,前方定然有冀州军的埋伏!我军当小心应对!”
袁绍问许攸:“那依你之见……”
许攸因为之前劝袁绍西进,而急于弥补过失,遂开动脑筋,而后建议道:“主公不必惧怕!攸还是那句话,赵浮不足为惧!敌人既然要设伏阴咱们,咱们就给他来个黄雀在后!”
逢纪亦补充道:“我军可将部队分为两部,前部人少,而虚张声势。后部人多,可收束旗帜,以密集队伍行进,从而迷惑敌人。待前部中伏后,后部夹击之,可大胜!”
袁绍然之,遂依计而行。
鹿肠山。
一段由颠簸的碎石地构成的道路,道路两旁是稀疏的树林和大量的灌木丛。此刻,有两股势力的军队剿杀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
如果站在高处往这里看,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身着冀州军服的这伙士兵已经处于劣势,眼看就要崩溃。而身着渤海郡军服的士兵则士气高涨,眼看就要取得胜利。
程涣左臂中了一刀,他顾不得处理伤口,杀散了眼前的一伍敌兵,来到赵浮面前。他一面用破布缠绕伤口一面劝道:“老赵,咱们这次栽了!还是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回了孟津,再去联络青州军!”
赵浮沉重地点了点头,咬牙下令道:“所有能听到我喊话的,跟我撤!”
他的部队建制已经被打散,传令兵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能调动的仅仅只有身边的这数十亲卫而已。
两人掉头向河内郡方向逃去,而看到他们逃走后,又有近百名冀州军老兵跟着一起逃了。
他们刚跑了几里路,便看到有一个人挡在了他们身前。
一名身披高级铁铠,全副武装的高大将领。
赵浮眯眼仔细观察了下对方,而后立刻大叫起来:“是文丑!袁绍麾下大将文丑!”
他这一喊,连带着后方士兵们也惊慌起来。文丑的大名,他们也听过。
程涣却没有他那么惊慌,抬手按住了赵浮肩膀,而后喊道:“大家不要怕,对方只有一个人!”
士兵们这才缓过来,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现对面确实只有文丑一人,彻底放心了。
程涣冷笑道:“这个文丑,只凭一人就敢来拦我们,真是不知死活!小的们,给我上!谁杀了这厮,升三级,赏万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刚刚还处于战败的惊慌中的冀州军士兵,士气立刻暴涨,纷纷嗷嗷叫嚷着冲了上去。
文丑却丝毫没有动摇,就那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待到士兵们冲得近了,他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同时手中长枪平举,身体亦弯下来,力量随着他的动作而积蓄到了他的肌肉上。
“嗖!”
在士兵们距离文丑只有两步之遥时,文丑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一般,电射入士兵群中,接下来便是一声惨叫:“啊……”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是另外两声惨叫。他们这才现,文丑已经用他手中的长枪戳中了他们三个同伴。
这三个同伴没有立刻失去呼吸,在他们身上都有一个血淋淋的枪洞。都是处于要害位置。
生命的光彩正迅从他们的眼中消失,他们已经与死无异。而在几秒钟后,他们才彻底扑入死神的怀抱。
“度……好快!”这是士兵们共同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相应的防御动作,文丑又趁机刺出几枪,枪尖的每一次移动,都必然意味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嗷——”一名刀牌手大吼一声,挥刀砍向了文丑,文丑却根本无视这一击,反而一个前扑,将这名刀牌手撞倒,同时手中的长枪顺势刺入了他张开的嘴里。
他的这一扑,正好躲过了周围其他几个士兵的长矛刺击。而刀牌手的一刀,却只给文丑身上的铠甲造成一道轻微的划痕而已!
有一名经验丰富的队率见状大喊道:“用长矛刺!刀是砍不开他的铁铠的!”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长矛兵纷纷上前,而刀牌手则开始后退。
不过文丑可不会遂了他们心意。他专门朝士兵中的刀牌手杀去,当有刀牌手准备用手中盾牌抵挡时,文丑又忽然转身,一手握住身后刺空的长矛,而后一枪将一个长矛手刺死。
他如同一条狡猾的游鱼,在冀州军士兵中来回穿梭,杀敌无数,自身却毫无伤。
程涣看不下去了,下令:“弩手准备,放箭!”
他们本来率领的就是强弩部队,部队中大部分都是弩手,近战兵种本来就少。
于是弩手们纷纷将弩置于身前,而后用脚踩弩,为其上弦。上好弦后再举起弩来,瞄准了人群中的文丑。
他们知道,那些近战兵种支持不了多久,只要露出空隙,他们的弩箭就会将文丑射成刺猬。
文丑早就听到了程涣的喊话,他劈手从一名刀牌手的手中夺过一面大牌。而后转职成了枪盾兵。
他不想处于被动,于是纵身一跃径直跳出了包围他的人群,而后朝弩兵群中冲锋过去。
“嗖!”“嗖!”“嗖!”……
无数弩矢协裹着劲风射向了文丑,在这么短的距离下,文丑的铁铠即使再坚硬,也抵挡不了。
“咚!”“咚!”“咚!”
不得不说,这面大牌的面积很大,不愧是专门用来挡箭的大牌。它把文丑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
弩矢的穿透力虽强,矢头轻易地插入了挡箭牌外层的兽皮和里面的木质结构,然而牌本身的摩擦力却使得弩矢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程涣不由骂道:“用大镞,你们这群笨蛋!”大箭头在穿破盾牌后,箭杆不会再与盾牌生摩擦,是破盾的利器。
文丑听后冷冷一笑,心说晚了!
确实晚了,因为文丑已经冲到了弩手们近前,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很快,他就杀到了程涣近前。
程涣自知难逃一死,大吼一声,右手握戟朝文丑刺去。
文丑轻蔑地一笑,仅仅是一偏头,便避开了对方朝自己脑袋刺来的一击,而后一枪刺出,正中程涣手腕。程涣吃痛,武器掉落。
他不甘心就此死亡,又赤手空拳扑了上去。他也不傻,在前扑的同时,没受伤的左手从腰间拔出了短刀,欲要跟对方玩贴身战。
习武之人皆知,长兵器在贴身肉搏时不占优势。
文丑本来就有意戏耍他,任由他扑过来,而后一牌拍在了对方脸上!
程涣当即昏死过去。
文丑又看向赵浮。赵浮武艺不佳,平时更多是从事文书工作,武事多由程涣决定。此刻见程涣倒地,生死不知。吓得慌了,他自知武力不是对方敌手,于是转身就跑。
文丑也不追击,反手握枪,而后一枪掷了出去,枪尖瞬间刺透了赵浮的身体,伴随着血液的流出,赵浮的性命也随之渐渐消逝。
是役,赵浮战死,程涣被俘后自尽。麾下强弩部队战死千余,逃散数千,余者皆降。而袁绍军又从赵浮军营地内获得了大量军粮、蔬果、肉类和生活用品,还俘虏了几名姿色不错的妓~女。
袁绍军遂士气大涨。
逢纪这时再一次建议道:“主公,虽然赵浮他们仇视主公,但韩馥的态度如何,咱们尚未知晓。纪建议主公再次派人前往邺城,问询情况。”
袁绍疑惑道:“你是说韩馥仍有可能献冀州于我?”
逢纪笑了笑:“去打探下总不会损失什么,如果韩馥已被荀谌说动,那么咱们就可以立刻拥有冀州。而即使韩馥铁了心要对付咱们,咱们也可以徐徐图之。否则的话,韩馥有意相让而主公不取,岂不错失良机?”
袁绍担忧道:“但是半路上伏兵……”
许攸微微一笑:“之前咱们可能会遭遇伏兵,而现在则不会了!”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那些冀州军战俘。
“我们可以伪装成冀州军人,潜入邺城,以探听虚实!”
一周后,袁绍领着兵来到城下,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韩馥确实有意让冀州给他,只是有人暗中搞鬼而已。
他刚下了马,准备进城时,耿武与闵纯这两个当初劝阻韩馥的人突然冲了过来,拔出刀就要砍了袁绍。不想此时袁绍的大将文丑就在身边,只见文丑拔出腰间佩刀,一个跳劈斩死耿武,又一个横扫杀死闵纯,只一个呼吸的工夫,就轻松收拾了他们。
而李历,则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他摇了摇头,而后隐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自此,再也无人反对袁绍入主冀州。
就这样,袁绍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夺取了冀州。
而袁绍也表现得很宽厚,封韩馥为奋武将军,虽然只是个虚衔,但是也允许他颐养天年,当个富家翁。
然而袁绍放过他了,有人却不愿意放过。袁绍接位后,任命河内人朱汉为都官从事。而朱汉原先曾被韩馥轻慢,这时又想巴结袁绍,便擅自兵包围韩馥的住宅,拔刀冲进屋内。韩馥吓得逃上楼去,朱汉就捉住韩馥的大儿子韩杏,将他的两条腿打断,又觉得不解气,顺势连第三条腿也打断了。
袁绍一听这消息,肺都快气炸了!心说好你个朱汉,我好意提拔你,你居然敢这么干!擅自行动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陷我于不义!
本来我夺自己家门生的地盘,就已经很不仗义了。我生怕别人拿这事来贬低我,所以才善待韩馥。你这么一干,世人肯定都会认为是我指使的,我成什么人了?还要不要名声了?
袁绍立即下令逮捕朱汉,将他凌迟处死。又派人好生安慰韩馥,请名医给他儿子治腿。有跟朱汉亲近的人便劝袁绍,说朱汉也是为了讨好他才这么干的。
袁绍当即大怒道:“呸!本将军从来就没想过杀他!我袁绍堂堂四世三公,向来注重恩义,那韩馥主动让位与我,是我的恩人,我怎可能干那种卸磨杀驴的事,那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当着他们面就掀了桌子,一顿臭骂,把这些人轰了出去。
唉……你们这群蠢货,是生怕我名声不够臭啊!
但是韩馥仍然感到惊恐,在战战兢兢地过了几天后,便请求袁绍让他离去。袁绍想了想,无奈地同意了,心说你离开也好,省得我这群笨蛋手下又乱猜我心意,对你不利。
于是韩馥就去了兖州,投奔了陈留郡太守张邈。后来有一次,袁绍派使者去见张邈,商议谋夺兖州的机密时,使者在张邈耳边悄声细语。韩馥当时在座,以为是在算计自己,吓得浑身抖。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进厕所,用刮削简牍的书刀自杀了。
袁绍得了冀州后,因为逢纪说过之前暗中搞鬼阻挠袁绍的人很可能是沮授,同时也知道这人确实很有才干,于是亲自上门求见他,
袁绍作为袁家之主,自有一股风度,他对沮授说:“之前你辅佐韩馥而针对于我,是职责所在。本将军并不记恨你。吾欲效仿齐桓,汝可愿作管仲?”
当年齐桓公还不是齐国之主时,与公子纠争位,而管仲就是公子纠的手下,还差点把齐桓公射死。后来齐桓公掌握大权后,听闻管仲极有才干,便不计前嫌,重用他。这才有了齐国后来的强盛。
沮授听后感动莫名,当即答应辅佐袁绍。于是袁绍征辟他为从事。
袁绍踌躇满志地问沮授:“如今贼臣作乱,朝廷西迁,我袁家世代受宠,我决心竭尽全力兴复汉室。然而,齐桓公如果没有管仲就不能成为霸主,勾践没有范蠡也不能保住越国。我想与卿同心戮力,共安社稷,不知卿有什么妙策?”
沮授回答说:“值废立之际,则忠义奋;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济河而北,则渤海稽。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虽黄巾猾乱,黑山跋扈,举军东向,则渤海可定;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回众北,则公孙必丧;震胁戎狄,则匈奴必从。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以此号令天下,以讨未复,以此争锋,谁能敌之?比及数年,此功不难。”
袁绍听了,非常高兴地说:“这正是我的心愿啊!”
随即加封沮授为奋威将军,使他监护诸将。
除了沮授外,还有之前在韩馥手下不得志的一些文武人才,亦都得到提拔,比如军司马张郃被提升为校尉。
又用田丰为别驾,此人比较正直,但在韩馥部下却郁郁不得志。
审配本来与田丰一样都是韩馥手下,同样不得志。只不过他见机得早,在韩馥让出冀州前,就辞了官职去了袁绍帐下,袁绍任命审配为治中。
至于逢纪、许攸、荀谌等老人,暂时没有任命官职,仍然留在袁绍身边,为谋士。另有颍川辛评、郭图、荀彧等人,皆成为袁绍麾下。
还有之前反叛韩馥的部将麹义,也随着自己据有冀州后,便投靠了自己。
哼哼,果然是得道多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