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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中书舍人

作品:司礼监 作者:傲骨铁心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京师,柳条胡同,王安住宅。

    身为司礼随堂太监、太子侍读兼东宫管事太监,王安的身份足够当得“大珰”一称了。

    能为大珰,自能在宫外买一所宅子,这也是宫中默认的规矩了。掌印太监陈矩的宅子还是皇爷亲自赐给的呢。

    王安的这所宅子不大,位于胡同最南端,院子里栽着几棵松树,都是有年头的了,听是弘治年间栽下的,算起来得有上百年了。

    今日东宫无事,王安这司礼随堂太监又无批红之事,故而跟爷了声,便回了宅子。

    宅子里请了两个京中的妇人做打扫,王安从老家带来的族侄王大民领着妻儿给族叔做管家,里里外外倒也清爽。

    王安回到宅子没多久,就有一年轻人过来拜访了。

    王大民知道这年轻人是族叔新近收的家臣,待他很好,也很看重。

    这些这年轻人一直替族叔在外面奔波,虽不知忙些什么,但族叔吩咐过他,只要这年轻人一来就立即请进去,所以王大民也不敢怠慢了,笑着将他请了进去。

    这年轻人便是前些日子投奔王安的汪文言,得王安相助,他刚刚捐资当上了监生,以后再和朝廷中人打交道时,总算不是布衣了。

    先前汪文言和那帮科道官员打交道时,虽人家看在王安的面,对他还算礼遇,但他自己知道,没有功名在身,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是入不得那帮人眼中的。

    而从前的狱吏身份更是拿不出手,布衣平民还好,一曾为狱吏,那些清流就避之也不及了。

    汪文言是有真本事的,当他从友人处打听到王安喜欢下棋,便刻意去学。他本身聪明过人,学了没多久,竟然就能和王安杀的棋逢敌手,以致每次王安回到私宅,总要叫来汪文言杀上几盘。

    汪文言擅于揣摩人心,知道王安身为太子侍读,肯定对郑贵妃不满,于是在一次不经意间,他对王安道郑贵妃是个无德的女人,因宠生骄,因骄成悍,日后太子若即位,须心她,因为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到了王安心眼里,东宫上下最惧之人就是郑贵妃。虽现在爷已为太子,但却不稳固,只要郑贵妃在一日,福王一日不就藩,谁敢保证事情不会有变化。

    故而,王安也好,爷也好,对贵妃娘娘不但畏惧,也是时刻提防的。

    汪文言能一语道破玄机,让王安甚是满意。

    今汪文言前来主要是跟王安汇报这几和那几个东林新晋交道结果的。

    “杨涟此人如何?”王安最关心的还是他帮着弄进京的“下第一廉吏”杨涟。

    汪文言想了想,道:“王公,这杨涟实是当世贤才,一心为国不计利害,文言以为,此人日后定能为爷忠臣。”他着重强调的是日后为爷忠臣。

    王安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又问最近风头很劲的左光斗。

    “左御史有上古后稷之风,不畏权贵大奸,办案雷利风行,是个敢作敢当亦敢为的人,文言以为此人日后亦能为股肱之臣。”这句评价比之杨涟又要高上几分了。

    王安缓缓点头,没什么,而是将棋盘拿过来,对汪文言笑道:“先不其他,且陪咱家杀上几局,这几日在东宫,咱家可是手痒的很。”

    汪文言笑了起来:“王公有命,文言敢不遵令。”

    当下,二人摆开棋子,弈棋直杀到夜深,互有胜负,总体还是王安多胜了一两盘,这让王安心情大好,叫王大民摆下酒菜,他要和汪文言喝上一壶。

    汪文言自是求之不得,席间,王安不知怎的就和他聊起前朝的事来。

    “正德年间,南京有个御史叫蒋钦,上疏揭发奸阉刘瑾,被狠狠打了三十杖。出狱刚三,他又上疏参劾刘瑾,又挨了三十杖,打得两腿血肉模糊,锦衣卫问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吗?蒋钦大声回答一日不死,一日就要尽言官之责!”

    到这里,王安一脸钦佩,“在狱中,蒋钦几次向狱卒借笔墨,继续参劾刘瑾,后又被杖责三十棍,最终死在狱中。蒋大人写得奏疏,咱家还记得几句,给你听听,“臣与贼瑾势不两立,陛下不杀此贼,当先杀臣;使臣得以与商朝忠臣比干同游地下,臣实不愿与此贼并生也!”

    完,一声长叹,很是感慨道:“文言你听,这位忠臣的何等好啊!…古往今来言官中多有不怕死的忠臣,可当今皇爷却视言官为乌鸦,骂他们发声不祥,长此以往,还有谁敢谏言啊。”

    王安有感而发,汪文言知道他为何有此感触,便道:“晚生听本朝也有个不怕死的,叫邹元标大人。首辅张居正父死不去奔丧,凡是上疏参劾的,都挨了廷杖,前面有赵、艾两位大人刚受完杖,邹大人便到会极门投疏,值班太监问他,邹大人是想步赵艾两位的后尘吧?邹大人回答“正是!”,结果第二就挨了打,听把骨头打伤了,至今腿上还留有残疾。”

    “确有其事。文言你不知,还有个工科给事中王德完大人,那也是个硬骨头。他的担子也真大,皇上不问黎民的生死,而鱼肉蚕食到了如此地步,百姓何负于君?皇上大怒,差一点把王大人杖死。”

    这些事情,汪文言都是知道的,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东林党人。

    “文言以为,将来国家若想大治,非东林贤人执政不可。”

    汪文言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眼下朝堂东林势大,但却有三党阻挠,但这不要紧,只要爷登基,凭借东林党和东宫的关系,将来朝堂之上是什么景像,想都能想到。

    而他汪文言,只要牢牢抱住王安的大腿,再和东林党人交好,甚至成为东宫和东林党之间的联络之人,那么,荣华富贵,将来,指日可期。

    “咱家也是这般想,否则,便不会叫你去和杨左他们多走动了。”王安放下酒杯,想到一件棘手的麻烦事,觉得汪文言或许能给他拿出意。

    “王才人死后,皇长孙一直是由太子妃照看。但最近,西李却不断跟爷,要将皇长孙交由她抚养,并要她一远房亲戚做皇长孙的大伴。太子妃不愿意,西李闹的厉害,爷左右为难,要咱家决定。文言,你,这事咱家如何办才好?”

    “王公,这事有何难决的?”汪文言想都不想,“太子妃乃正妃,将来亦为正宫。西李再是得爷宠爱,亦只能为贵妃。皇长孙便如爷,王公难道还想日后再争国本吗?”

    “喔…”

    王安一凛,连骂自己糊涂,这种大事怎能犹豫不决。若将皇长孙交由西李抚养,将来太子妃若生育,岂不大大的麻烦。届时,是立长还是立嫡呢?

    “文言一言使我惊醒,咱家明日就去与爷,皇长孙万万不能交由西李。”王安拿定了主意。

    汪文言见自己的意见被王安采纳,心中很是高兴,起身为王安倒满酒,又道:“王公,听关门军变,陛下派了一个少年前去?”

    王安点头道:“是咧,咱家听陈公公起过,是个府试的案首。”

    “案首?”

    汪文言一怔,这案首顶就是个秀才功名,为何皇帝派了这么一个人前去?这么大的事,不派重臣,也当遣内廷大珰才好,哪能叫个什么案首去的。

    王安看出汪文言心中疑惑,淡淡道:“那案首是贵妃保荐的。”

    汪文言隐隐有些明白了,看来这案首多半和郑家有关系,贵妃娘娘才动皇帝叫他前去,这也算变相的为这郑家人铺了路子。

    “不过起来,这案首也蛮有胆色的,毕竟关变,凶险万分,一般人可没这个胆量。”王安很是实事求是,没有因为那案首是郑家人,而对他大为蔑视。

    “那倒也是。”

    汪文言认同王安的话,但心里却略微有些失落,关变是凶险,但富贵险中求,办好了可是大功一桩。可惜,这种事情落不到他头上。

    “你在我门下奔走,我也不能亏待了你。”王安拿起酒杯,看了一眼汪文言,“我意和陈公公打个招呼,且叫你任个中书舍人如何?”

    “啊?”

    汪文言先是一怔,旋即一阵狂喜。

    中书舍人,原是国初中书省门下最低官,从七品。不过自从太祖废宰相后,这中书舍人就成了个闲职。是个官,不是;不是官,也是。但不管怎么,能为中书舍人,至少明面上是个官身。

    有了官身,做什么,都好。

    “王公大恩,文言没齿难忘!”

    汪文言激动的当即就给王安跪了下去,王安连忙起身扶他起来,道:“你如今只是监生,咱家就是想给你弄个正经官职,也不好办。咱们且一步步来,将来,总有你的富贵。”顿了顿,王安语重心长道:“文言,你可知道,爷那里咱家可是给你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