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马屁,被拍的人却不是那么受用。
萧旭轻哼一声道,“冯家在东离朝中势力不小,必然最早察觉。冯子霖虽是冯家的异类,不从文偏要从戎,但却是冯家老太太的心头肉,冯大人虽平日里总是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看着他死,将他弄回去,那是迟早的事。而冯子霖这人有些小聪明,对虎威军和韩定涛又感情颇深,一旦察觉,必然会想方设法告知,韩定涛便必然会有所动作,只是,我没有料到,他竟这么干脆,便将韩铮送到了袭阳关去。”
要知道,一旦开战,袭阳关可就是当其冲面对南夏的十五万铁军,韩铮怎么说,也是韩定涛的独子,他不可能不看重。
萧旭原本想着,透过冯家施的这一计隔山打牛,韩定涛顶多会将身边心腹抽拨一人去顶替冯子霖。或是白敬武,或是姚劲松,甚至是淳于冉,不管是哪一个,于他们都只有好处。
当然,若不是淳于冉最好。他还可利用早前散布出去的那些流言,再走一步好棋,但萧旭却从没有想过,韩定涛会舍得下韩铮去冒险。这么一来,倒是将他布的局打乱了。
韩定涛,究竟是洞悉了这当中的关隘,将计就计,还是无意为之?若是后一种,倒也无妨,他也大可调整一下他的布局,再作应对就是,可若是前一种……那事情,怕就要难办许多了。
“不管怎么说,萧师兄就是萧师兄,莫怪是师门的长辈们都说师兄乃是我们师兄弟中第一人了。”彭昌源还是笑呵呵拍他的马屁。
旁边的岑骏不屑地撇撇嘴角,轻哼一声,“萧师兄,如今韩铮顶替冯子霖,戍守袭阳关,可会对我们的计划有碍?”
萧旭摇了摇头,“这倒无妨。韩铮离开也好,倒也便于我们行事,只是,之前的布局,要稍作调整。如今……当务之急,是那两个人,不能让他们出来搅局。”
“这有何难?师兄不是已经有了定计?咱们这就依计行事,让他们自顾不暇就是了。”岑骏自负地挑起眉梢。
萧旭点了点头,“嗯!一切小心!切莫轻敌!”
“师兄放心!”岑骏与彭昌源皆是抱拳,沉声许诺。
闻歌与顾轻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正被旁人当成了挡路石,急欲除之而后快,倒还在悠哉度日,至少,闻歌是这般没心没肺的。
一大清早起来,闻歌伸着懒腰走出房门,小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儿却没有见着顾轻涯的身影,眉心刚刚颦起,边上冯娘子已经飘了过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可是在找顾公子?”
闻歌横她一眼,“离我远些!”人鬼殊途,她不怕她,可她靠她这么近,她也是会介意的,好伐?
“好心没好报!”冯娘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在闻歌皱眉朝她瞪过来时,她很是识相地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头顶,道,“在屋顶上呢!”
屋顶上?闻歌抬了抬头,皱眉。
“一整晚都在屋顶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冷的天儿,也不怕给冻成冰棍儿!说真的,你们真没有吵架?”冯娘子说着说着,八卦的天性又上了头,不怕死地凑上前,好奇地问道。
闻歌却是又杀气凛凛地瞪了她一眼,冯娘子立刻识相地闭嘴,缩了回去,闻歌这才收回视线,对付她,还真得凶!
将冯娘子给瞪走了,闻歌脚下一点,提气上了屋顶。
屋顶上积雪未清,闻歌又算得身轻如燕,脚尖几近无声地落在积雪之上,但哪怕如此,哪怕顾轻涯好似在呆,但还是在她上来的那一瞬间便察觉到了,眼中精光一闪,他原本拿在手中端详的一个物件便已经被握紧在了掌心。
但即便他的动作算快的,但还是被闻歌看了个正着,她目光一闪,一边上前,一边道,“看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见我来了,还要藏,不能看么?”
说罢,她人已到了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一屁股坐下,然后便是伸出手,不由分说要去夺他握在掌心的东西。
“没什么。”顾轻涯却是手掌一翻,转而将那东西掖进了腰间,摆明了不给她看。
闻歌一愣,继而皱眉不悦,“还真不让看啊?小气!”但就是刚刚那惊鸿一瞥间,她还是看见了,那是只女子的腰铃,琉璃七彩光晕,灵气充沛,小巧精致,她心里有些涩,“难不成又是那姑娘的东西,所以你舍不得给我看呢?”
顾轻涯目下一闪,答非所问道,“今日,韩铮便要启程往袭阳关去了。”
又转移话题!闻歌哼了一声,抬起眼,这才觉,从他们家的屋顶这个位置看过去,便是松陵城的南门了,虽然看不见,但视线所及处,便是松陵大营的方向。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这个,所以忧心了一整晚睡不着吧?”闻歌的语调不掩嘲弄,她才不信呢!是谁总让她既来之,则安之的?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要说淡漠,她远远不及面前这一位。与狭义心肠,好打抱不平的云懋不同,虽然同样出身沧溟云家,可是他的行事准则却全然不像那些自诩正义的名门子弟,不管闲事,他比她践行得还要彻底。
所以,他若是为了韩铮的事一夜未睡,她才不信。要说他想起了他藏在心里的那位姑娘,这才辗转反侧,她还信些。
顾轻涯似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嘲讽,“我只是觉得……这些事,太巧了些。”
“什么巧啊?”闻歌气闷得很,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好。“你的伤好了么?镇日里倒是有工夫胡思乱想?”
那语气不好,但话里含着的关切顾轻涯还是能感受到,他微微一笑,倒聪明地没有戳破,免得让姑娘恼羞成怒,低垂下眼,勾了勾唇角,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那日,突袭我们的,究竟是何人。松陵原这类是非之地,按理,修道之人还是敬而远之才对。而你我,在此处,不该树敌,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会对我们下手呢?而且,那一日,我深觉,试探的成分居多。我尚未想出个所以然,韩铮与韩夫人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军营,韩铮便被调离了松陵大营……你不觉得太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