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你是这样想的啊?”顾轻涯高高挑起眉梢,似是觉得很是诧异。在闻歌皱眉朝他看过来时,他才轻轻笑道,“闻歌还是将人心,还有感情,都想得太过简单纯粹了。”
“又想跟我说什么爱恨两难的话了?”闻歌嘲弄的笑,“我只是知道人心善变,尤其是男人口里的爱,从来靠不住,今日爱,明日便可要你性命罢了。”
顾轻涯深深看她一眼,似是要看进她的眼底,看穿她的心。
闻歌懂他目光中的探究,她不愿认输,所以强忍着,没有闪躲。他要看,便由他看。
片刻后,却是顾轻涯先移开了眼,笑道,“好了!咱们无需在这里多做争论,有些事,看下去,自然会明了。”闻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顾轻涯却已经连忙转了话题,道,“无论如何,世事奇妙,这冯肇庆既然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倒是省了我们再千里迢迢跑一趟烨京了。”
“这倒也是。等到了松陵城,再将他绑了,送到冯娘子跟前,倒也省了不少工夫。”闻歌如愿被转移了注意力,轻轻一哼道。
“但愿这一次,能让她解脱。”闻歌由衷地期盼。
顾轻涯望着她,将笑意尽数掩在了眸底,姑娘,你前几日不还说缘尽人散,再也不回那小院了么?如今看来,是要食言啊!
只是,顾轻涯可没有拆穿她的想法。
既然途中就遇到了冯肇庆,他又是自投罗网,往松陵城方向而去的,闻歌和顾轻涯自然没有必要再往前走,转而悄悄缀在了这一行人身后,悄悄跟着。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这烨京城,却是暂时去不成了。
等过了几日,闻歌却又皱眉了,满腹狐疑,“他们为什么不进城,却要在这里安营扎寨?”这里离松陵城不过就几十里的距离了,他们若要进城,大可赶一赶路,至多不过一日的工夫,可是……他们却停了下来。
顾轻涯也是皱眉,“你不觉得奇怪么?他们这一路上,都以商旅自居。”若非,他们刚好识得冯肇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一队官兵,而会将他们当成普通的商队。
“掩人耳目?为了什么?”闻歌狐疑更甚,突然想到了什么,骤然转头惊望顾轻涯,后者也在望她,显然也想到了,眸色了然,“难道……是冲着虎威军和韩定涛来的?”
顾轻涯沉默,不置可否,但即便沉默,他们彼此也是心知肚明,八九不离十。
“现在怎么办?要将冯肇庆绑了么?”顾轻涯问。
闻歌沉着脸,思虑了片刻,摇了摇头,“再看看吧!”事关韩铮他们,当然更重要。
这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商队,当日,能让冯秀才不惜亲手杀死妻,也要进京攀附的,自然不是普通的人家。如今,数年过去,冯肇庆自然已是平步青云,只是,在烨京那样的地方,一块儿牌匾掉下来,也能砸到个四品官儿,冯肇庆不见得算个什么人物,但能让他鞍前马后的,便必然是个人物了。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介商贾?
那自然不是商贾,而是东离的兵部尚书魏长亭。此行前来,却这般遮遮掩掩,自然是另有所图,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着东离乾帝的一道密令。
“大人,此地往西三十里,有个桃花村,地处幽僻,少有外人,最是适合藏匿。”待得搭好营帐时,冯肇庆便到了魏长亭帐中请见。
魏长亭闻言点了点头,“朱统领,明日,你带着咱们的人秘密到这个桃花村藏匿起来,不可轻举妄动,等我的命令。”这话却是对他身边一个身穿甲胄的将官所说。
“得令。”禁军统领朱铭,此次奉乾帝密诏出京,全权由兵部尚书魏长亭调配,所以,没有半点儿犹豫,听命后便抱拳出了营帐。
“冯大人,此次点你随行,只因你是松陵人士,对这里的诸多事物都甚为了解,但你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千万谨慎行事,莫要让本官与陛下失望啊!”魏长亭这边又掉头敲打了冯肇庆一番。
冯肇庆连忙拱手道,“下官惶恐。大人放心,下官必定会竭尽所能,帮助大人成就大事。”
“嗯。”魏长亭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如此,便先下去准备吧!待得时机成熟,咱们也是要进松陵城去看看的。”
“是。”冯肇庆应了一声,毕恭毕敬地躬身退了出去。
帐帘垂下,帐内的光线登时一暗,魏长亭的面容也隐匿在了暗影中,神色难辨,只听他莫名其妙地诘笑了两声,然后,才似自语般低喃道,“二十多年了,韩定涛!你我斗了二十多年,胜负各半,今次,也不知鹿死谁手?”
“这位魏大人居然与韩定涛有仇,是政敌,还是情敌?”闻歌双目着亮,八卦的劲头又上了头。
顾轻涯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她还真是无时无刻,无处无地,用生命在八卦啊!
捻起隐身诀,两人从魏长亭的营帐里退了出来,走了几步,闻歌扯了扯顾轻涯的衣袖,目光朝着某一处递了递,让他也看。
顾轻涯的目光随着她指示的方向望去,眉,不由一挑。
夕阳西下,洒下遍野橘色的光。
温暖的春风轻拂,将原上的各色花草一一唤醒,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中开满了五颜六色,不知名的野花,看上去,格外的美丽。
至少,闻歌是觉得这些野花的美丽,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百花幽谷的百花盛放的。
只是,这样的美景中,却偏偏多了一个煞风景的身影。
是冯肇庆。
他背手站在山坡顶上,霞光很是公平,即便他这样的人,也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美丽的橘色光晕,他举目眺望着,沐浴在橘色霞光中的侧颜似是有些莫名的哀伤,而他望着的地方,正是松陵城的方向。
“呸呸呸!”闻歌连连吐了几口口水,“哀伤个屁啊!人都是他杀的,他会哀伤?做给谁看?”
“是啊!他做给谁看呢?”顾轻涯语调幽幽。
引得闻歌狐疑地看他,戒备、不满,“你一直在帮着这个负心汉说话!从前是,如今更是,怎么?难不成,因为你们都是男人,所以,便觉得他情有可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