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若到了这时似才觉出不妥来,匆匆垂下红肿的眼,垂的时机很是恰到好处,刚好便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话落,看得闻歌叹为观止。
“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我……我先走了!”这几句话,说得也很是艺术。什么不知道,什么对不住的,好似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每个字都饱含深意一般,值得人推敲琢磨,而且,越是琢磨,只怕越是觉得别有深意。
这焉若委实也是个有才的。不但这表情很到位,时间掐得准,最要紧,人家知道见好就收啊!一看站在门口的闻歌皱着眉,一脸纠结的模样,就是顾轻涯也皱紧了眉,人家立马就要撤了。
她要撤,自然也没有人要留她,所以,她撤得很是顺畅。
待得她一走,闻歌便是挑起一道眉来,“你与那焉若果然认识。”她那时便觉得顾轻涯看着焉若的表情有些奇怪,那时便怀疑过,如今,不过是证实了。
“闻歌……”顾轻涯却是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诶!你先别说!我来问!”闻歌抬起手,不让顾轻涯说话了。
“好!你问!”顾轻涯心里不是不忐忑,但到底他心中坦荡,而且,闻歌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便已是不错了,所以,他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闻歌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点了点头,这才问道,“今天这事儿,是那个焉若故意的吧?”
咦?顾轻涯挑起一道眉来,很是诧异地望向闻歌,她居然知道?
他这个眼神闻歌是看懂了,嗤哼一声道,“她把我当傻子,你也把我当傻子呢?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而且……你若是刚跟我亲热了,回来就能私会老情人,那我也便是看错你了。我就是再眼瞎,也不至于将一头畜生看成一个人,你说呢?”
这话还真不好听,不过顾轻涯却是听得连连点头,“当然!当然!闻歌可是最慧眼独具之人,那些个粗鄙的伎俩哪里能够蒙蔽你的慧眼呐?”因为闻歌的话,顾轻涯的心里松了一松,语调里带了笑,也添了讨好。
“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子,我的话还没问完呢!”闻歌却是不领情。
“你问,在下一定对闻歌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顾轻涯的态度那叫一个好啊!
闻歌清了清喉咙,这才又道,“她刚才的话,只怕也全不是假吧?你从前……喜欢过她?”
顾轻涯神色一敛,沉默了片刻,这才道,“算不上喜欢吧!从前以为是的,但直到后来,真正遇到了喜欢的人,我才知道,那些以为是喜欢的感情不过就还停留在少年懵懂的好感上罢了,远没有刻骨铭心。”
闻歌信他说得是真话,好吧,这个问题算得过关了。“第二个问题,她是你曾经说得那个为了她学厨的女孩儿吗?”
顾轻涯愣了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哦。”闻歌呆呆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空白,实在是她不知自己是该松上一口气,还是该紧紧心,焉若不是那个人,她该感到庆幸的,可是一个焉若,她虽然理智知道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可这心里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好受,结果,还不只她一个,闻歌心里能好受得了,那才叫怪了。
“你……还有要问的吗?”顾轻涯见闻歌问完这个问题,便是沉默地杵在一边,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不由有些迟疑地问道。闻歌这是不高兴了?
“有,还有最后一个。”闻歌沉吟着道。
“那好,你问。”顾轻涯自始至终都是配合的态度。
“你刚才拒绝我,是为了焉若,或是为了那个你为了她学厨的那个姑娘吗?”这一问,闻歌有些忐忑,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角。
顾轻涯却是瞠目结舌,须臾间,他想过她会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但那当中却绝对没有这一个。
震惊过后,他却有些哭笑不得,“自然不是。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我想给你所有最好的,我知道,你或许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形式,可是我在意,我要娶你,便是明媒正娶才算。”
他说得很是认真,其实,对于他这个时候口中所说的一切,刚才闻歌便已猜想过,自然也不曾怀疑过,当然,到了现在,她也还是信他。所以,她点了点头,“好了,知道了。那我回去睡了。”
咦?顾轻涯又是眨了眨眼,今天,这姑娘的反应还真是每每出人意表啊!竟是连他也有些无所适从了,她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释怀还是没释怀啊!
“闻歌!”她这样子让顾轻涯心里没底,总觉得还不如大哭大闹来得简单一些,这样让他心里很是没有着落啊!
闻歌却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我想问的已经问完啦,既然没有我担心的那些问题存在,那就没有问题啦!至于你和焉若之间,既然没有什么事,我干嘛要在意?那不是庸人自扰么?好了!我是真的没事,而不是故作若无其事,我保证。”
闻歌郑重其事地道,语气很认真,表情很无奈,只差没有抬起手,指天发誓了。
顾轻涯仔细端详了她片刻,在她脸上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一丝牵强的洒脱,这才终于是信了,今日的事,她是真的没有误会。顾轻涯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你没有误会就好。”
“那么……我可以回去歇了么?反正你也没有打算要跟我一床歇,不是?”闻歌翻了个白眼,反怼道。
“咳。”顾轻涯被她一句话惊得险些被口水呛到,咳咳了几声,脸色有些尴尬。
“我早就想睡了,结果拖到现在。”闻歌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这回也不等顾轻涯批准了,便已迈开步子走了。
顾轻涯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穿过走道,转过屏风看不见了,这才回了屋子,叹息一声,眉宇间亦是染上了几分倦色。他又何尝不累啊?今日这一天,发生了好多事,特别是焉若这一桩,真是乌七八糟,主要是心累。
抬手揉了揉额角,顾轻涯却是骤然目光狐疑地转头望向已经被他关上的房门。闻歌明明已经回房了,突然又来他这儿,是为了什么?
走回自己房里的闻歌也才想起自己出去走了一趟,好像是白走了。她出去是为了跟顾轻涯说那件事的,可是却被焉若的事儿给一打岔,她居然全给忘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总不能再去说一回吧?
罢了!闻歌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