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康芒斯刚被带进警察局不久,布雷斯塔就接到阿瑟的电话。
阿瑟的电话并不是要求布雷斯塔放人,而是为了了解情况。
“《回声报》在报纸上公开污蔑骏马汽车公司的产品有质量问题,里姆给我打个电话,在电话里亲自跟我说了这件事,所以我把肯尼斯·康芒斯找来,也是为了了解情况…”布雷斯塔并没有隐瞒李牧的电话,反正李牧和阿瑟的关系也好的很。
“那么你问出来什么没有?”既然牵涉到李牧,阿瑟也不好表态。
作为纽约市市长,哪怕阿瑟和李牧的关系再好,当李牧的骏马集团和其他企业发生矛盾的时候,阿瑟表面上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这牵涉到一个政府公信力问题。
虽然现在的美国政府几乎没什么公信力可言。
“现在还没有,我还没有组织针对肯尼斯·康芒斯的审讯,出现场的警察也还没回来,想要得出结论,总要个三五天才行。”布雷斯塔表示会公事公办,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要说此时的政府机构办事效率,其实也足够令人不齿了,这年头可没有什么询问不能超过24小时之类的说法,美国司法也还没有引入“无罪推定”原则,所有被带进警察局的人,一率会被当成嫌疑犯进行审讯,这也是塞缪尔·蒂尔登如此迫不及待的找阿瑟出面的原因。
这里还有一个关系对等原则,虽然塞缪尔·蒂尔登是纽约州州长,但在纽约市想做什么也不并不是随心所欲,就这件事来说,如果塞缪尔·蒂尔登直接给布雷斯塔打电话,那估计布雷斯塔会让州长大人下不了台,所以塞缪尔·蒂尔登才要绕这个大圈子。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和美国的民主制度有关,布雷斯塔之所以能担任纽约市警察局局长,是阿瑟直接任命的,而阿瑟的权力来源于纽约市议会,和塞缪尔·蒂尔登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们之间都互不统属,说白了就是谁也不鸟谁。
“让你的手下注意点儿,别闹到最后无法收拾。”阿瑟还是要提醒一句,如果要和州长先生硬杠,那一定要把证据链做死。
“好的,我会让他们注意的。”布雷斯塔满口答应,现在人被关在纽约市警察局内,要搓圆还是要捏扁都是布雷斯塔说了算。
结果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真的就是注定的。
当天晚上,查封报社的警察返回警察局后,给布雷斯塔带回来了一份意外惊喜。
肯尼斯·康芒斯有一个好习惯,无论是做什么事,都喜欢形成书面记录。
在肯尼斯·康芒斯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警察们发现了一份尚未来得及执行的计划,计划的针对对象赫然是李牧和他的骏马集团。
在肯尼斯·康芒斯的计划中,《回声报》将会在9月份,也就是两个月后,开始对李牧和骏马集团的密集报道,报道集中在李牧早期的一些黑历史上,其中包括李牧在华盛顿经营彩票时的弄虚作假,还有李牧在扳倒艾米斯时无中生有的倒打一耙,以及李牧是如何以逼出人命这种方式兼并其他几家军火公司的。
肯尼斯·康芒斯还是比较聪明的,到9月份的时候,选战已经进入高潮,通过针对李牧和他的骏马集团,可以让全国的选民们知道李牧是如何从一文不名一步步建立骏马集团这个商业帝国,进而也会让选民质疑共和党洗心革面的决心。
到时候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看看看,支持共和党的都是李牧这样的人,如果是共和党继续执政,那么李牧这样的人肯定会大行其道,到时候美国政坛仍将暗无天日…
巧合的是,李牧原本也准备在9月份或者是10月份集中爆料民主党的黑材料,要不是布雷斯塔误打误撞得知肯尼斯·康芒斯的计划,还不知道到时候的美国选民该有多么绝望呢。
“里姆,这里有个好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很乐意看到它的。”既然有所斩获,那布雷斯塔肯定要及时向李牧邀功。
“你发现了什么?”李牧的警觉性还是不错,从布雷斯塔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不寻常。
“见面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虽然电话的接线员都是骏马集团的人,但是布雷斯塔还是要和李牧当面说这事。
很快,在总督岛二楼书房,李牧终于看到这份计划。
刚开始翻看时,李牧还不怎么在意,到了李牧这个程度,一般意义上的攻击对李牧已经没有什么作用,肯尼斯·康芒斯整的这些材料听上去骇人听闻,其实并不能对李牧和骏马集团造成真正影响,毕竟大多都是些死无对证的事,李牧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李牧还是发现了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比如骏马附属学校。
布雷斯塔当初在刚刚这个文件时,几乎是跳过了有关骏马附属学校的部分,以布雷斯塔的政治觉悟,根本无法看出集中报道骏马附属学校会对李牧和骏马集团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骏马附属学校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招生政策上,虽然作为一所私立学校,李牧在招生上拥有完全的自主权,但这种事儿吧,属于是能做不能说,毕竟骏马附属学校的招生政策其实含有很明显的种族歧视条款,这种事儿没人议论也就罢了,如果真要拿出来讨论,那李牧和他的骏马附属学校分分钟就要被钉在十字架上千户所指。
千万别小看舆论的威力,在白人世界里居然敢歧视白人,恐怕就连参议院里的那些死党在这件事上也不可能公开支持李牧。
在李牧看来,这份计划书如果真的对李牧和骏马集团有一定威胁,那么也就是骏马附属学校这一部分。
“怎么样?我的效率够高吧!”布雷斯塔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
“稍等…”李牧顾不上夸布雷斯塔,拿起电话马上拨给亨利太太:“夫人,我们要改变我们的招生政策,从现在开始,骏马附属学校改为有偿招生,所有的学生都要按照相对应的年级缴纳一定的费用,报名时的其他附属条件全部取消,具体的等过两天我回斯普林菲尔德的时候我们再商量。”
骏马附属学校以前的招生模式类似于义务教育,对所有的学生基本上都不收费,李牧也因此每年要补贴上百万美元给骏马附属学校。
现在可是19世纪,义务教育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就连富人家的孩子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接受教育,穷人家的孩子更是想都别想,所以骏马附属学校的名气才会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这年头的教育水平其实还很原始,所以强调动手能力,每年还有夏令营可以参加的骏马附属学校显得格外出色,因此别说斯普林菲尔德的适龄学童,就连纽约和波士顿,都有人愿意把孩子送到骏马附属学校就读,哪怕是“捐款”他们都心甘情愿。
要是放在以前,那真是提着猪头找不着庙,就算是想捐款人家骏马附属学校都不要。
现在不一样,李牧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只能敞开骏马附属学校的大门。
当然了,敞开归敞开,想进来也不容易,毕竟学费肯定不可能便宜,穷人家的孩子估计还是上不起,而如果是骏马集团的职工子弟那就好说了,李牧肯定会找机会把这些钱还给他们,所以“学费”这事儿对真正的自己人不会造成影响。
电话另一端的亨利太太很高兴,声音大到布雷斯塔都能听得见:“里姆,咱们早该这么做了,你知道为了这个招生政策我们承担了多少的压力吗?我们食堂的采购员去市场上买东西都会被人骂…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挺直腰杆…”
李牧从来不知道,亨利太太对于招生政策的怨念居然有这么大,说到这里,李牧倒是很想谢谢肯尼斯·康芒斯,如果不是他,李牧大概还不会重视这一点。
亨利太太一直念叨了十分钟这才挂掉电话,感谢骏马通讯集团春天里铺设的电话线路,十分钟居然没断线,真是可喜可贺。
就在去年年底,骏马实验室对信号传输的研究上,终于取得突破,长途电话开始成为可能。
不过要铺设长途线路也并不容易,目前也就纽约,波士顿,斯普林菲尔德等等几个大城市之间实现了长途通话。
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是个好的开始,随着工作的继续开展,李牧相信终将有一天可以实现纽约和旧金山之间的电话联络。
当然考虑到这两座城市之间的距离,估计到时候接通电话就需要一天时间。
用不了一天也得半天,现在的电话还是人工转接,一个中继站,一个中继站的接过去,最少也要接个十几二十次。
等挂断电话,李牧眉头一皱一皱计上心来:“你的人拿到这份文件时,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谁能看到?现在《回声报》的报社总部仍处于被查封状态,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门口是我亲自布置的岗哨,除非有人会巫术。”布雷斯塔对自己的安排很有信心。
“那就好,找人把这份文件放回去,当做我们不知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手的招数,李牧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如果把这份计划拿走,那等于是提醒民主党要收集李牧和骏马集团更多的黑材料,李牧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呵呵,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布雷斯塔将计划书扔在地板上,随便用脚踩了几下,做了一个伪装,然后吩咐人把计划书放回肯尼斯·康忙斯的办公室。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全套,直到第三天晚上,肯尼斯·康芒斯才被放出来。
阿瑟的电话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肯尼斯康芒斯是被关押在独立的囚室中,并没有和其他囚犯关在一起,所以肯尼斯·康芒斯的菊花算是保住了。
这是肯尼斯·康芒斯这辈子第一次进警察局,所以肯尼斯·康芒斯还不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肯尼斯·康芒斯回头看一眼警察局门口金碧辉煌的警徽,愤愤不平的啐了一口,然后赶在警卫反应过来之前钻进来接他的轿车内。
“怎么样,你还好吗?他们没有虐待你吧?”来接肯尼斯·康芒斯的,是塞缪尔·蒂尔登的助手大卫·奥利佛。
“没有,但是他们把我关了三天的小黑屋,所以我要在报纸上揭露他们的不法行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肯尼斯·康芒斯愤愤不平,坚持要和黑恶势力作斗争。
“肯尼,算了吧,如果不是蒂尔登先生的电话,恐怕你不可能这么轻松从那里面走出来,蒂尔登先生也和里姆通过电话,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你要安分一点,不要轻易挑起事端,我们要积蓄力量,抓住机会给他们重重一击,而不是现在这样零敲碎打。”大卫·奥利佛还是很冷静的。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你得知道,既然有第一次,那么他们就能来第二次,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挨打,我们要反击。”肯尼斯·康芒斯表示咽不下这口气。
“冷静点肯尼,虽然蒂尔登先生没有得到任何承诺,但相信骏马集团和纽约市警察局都能保持理智,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中,不要轻易的破坏他,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卫·奥利佛正色道。
其实民主党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毕竟塞缪尔·蒂尔登之前是纽约州州长,真把塞缪尔·蒂尔登逼急了,纽约州警也能查抄《时代周刊》的总部。
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真是全面开战的节奏了,再也没有转圜余地,大家都要短兵相搏。
很明显,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