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路当年看《西游记》看到真假美猴王这一节的时候,就始终困惑一个问题,那就是六耳猕猴的武器和一身本事到底从哪儿得来的,以及他怎么能感应到紧箍咒的杀伤力。
虽说六耳猕猴擅聆周天万事万物,但总不至于连菩提老祖也避不过他,除非菩提老祖有意泄露天机,即便如此,火眼金睛和随心铁杆兵也无法解释。
直到见了被道祖镇压在六两湖的匡世棋,郭大路心中才算有了第一个倾向性猜测,其后又经历种种事端,对悟空的了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尤其是更进一步掌握了取经相关的信息之后,心中才有了相对明晰的判断。
所谓六耳猕猴,八成就是悟空斩出的分身匡世棋,道祖之所以自始至终将他镇压在六两湖,为的就是防着孙悟空或者在关键时刻……助攻孙悟空。比如此时。
这次真假美猴王一难,几方大佬都在注视,他们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势力和组织在关注“取经”,以及他们各自的态度,正好可以借这两只猴子一并试探。
郭大路在天落山待了三天,然后动身返回蛮荒祖地。再次来到那个神荒魔乱的地方,一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变化已经发生。
玄界数日,蛮荒三年。
这三年之中,郭妙觉先后登门拜访了坐镇东土的亚圣公,守护中州的逍遥子以及传法净土的普贤大菩萨,三次拜访亦有三场不为外人所知的辩难,辩难的具体内容及胜负结果除了几位局中人,外人亦不得而知,外人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三年内,儒家亚圣、道门逍遥子以及佛国普贤大菩萨先后离开蛮荒祖地。
少了这三位大佬的约束,神魔大战更加没有节制,血腥与杀戮席卷了整个世界,以至于那些隐秘的大修巨擘也蠢蠢欲动,这场持续了数百年的大战终于要迎来决战时刻。
郭大路在这个时候来到蛮荒,心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你的目的一直是蛮荒祖地吧?”
郭大路以查问“功课”的名义单独拉郭妙觉出去聊天,开头第一句话却问得十分奇怪。
郭妙觉这时已经是一个年及弱冠的俊逸男子,腹有诗书气自华,与父亲并肩而行,气场上并不落下风,听到父亲这个问题,笑道:“爸爸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生疏了。”
“哦。”郭大路也一笑,“我倒没注意这个……那臭小子你跟为父说说,你是不是一直打着蛮荒祖地的主意?”
郭妙觉闻言哈哈大笑,道:“任时空变迁,爸爸始终顺其自然,是真得道之人。”
郭大路一摆手,“少拍马屁,我只说知子莫若父,你想玩什么花样,老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噢,那请父亲大人说说。”郭妙觉望向郭大路。
“现在是我在问你!”郭大路语气威严,“怎么着,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跟我玩太极。”
“孩儿不敢。”郭妙觉作了一揖,然后直身坦诚道:“正如父亲所言,孩儿始终志在蛮荒。”
郭大路看着他,不再催问,等他解释。
“鸿蒙判分之后,几块祖地很快被瓜分殆尽,成了那寥寥几人的囊中之物,剩了一块人间世,被漫天神佛妖魔争抢,不知塑了多少尊偶像,点了多少根香火,好在那几位吃相收敛,也着实怕被群起而攻之,于是在那位神上神的主持下定了个“封神盟约”,才勉强形成如今的平衡局面,人族自行发展,更替文明,三教九流各显神通,争夺香火气运。”
郭妙觉这番话说得老气横秋,郭大路却不觉得违和。对人间世的情况,他其实比郭妙觉更清楚,当真是三教九流、群魔乱舞,只是基于某个“约定”,他们不会公然现身作乱罢了。
这种局面对人间世而言,其实有利有弊。利的方面是人族可以依循天地自然规律,探索文明与科技的极限;弊的方面是祖地灵气早被那些神仙妖魔们掠夺殆尽,再不宜人类修行,即便觉醒天赋,也只能去到异世界修炼。
至此,玄界去人间世寻找修行种子的谜底才算完全揭开。
郭妙觉的讲述还在继续:“现在只剩这最后一块祖地,我再不努力一把,这大千小千世界还有我立足之地吗?”
郭大路道:“所以你计算好一切,直到今日正式出手?”
郭妙觉点头承认。
“那你要如何结束这场纷争?”郭大路继续向前走,突然停下,道:“老子警告你,不要指望我跟你妈帮你收拾烂摊子。”
郭妙觉笑道:“父母努力奋斗不就是为子女吗?”
“呵,这观念在我郭家行不通,我郭家的观念是养儿防老。”郭大路道。
郭妙觉哈哈大笑,然后道:“这区区小事,孩儿尚能应付,岂敢劳二老大驾。”
郭大路瞪了儿子一眼,道:“你现在一介凡人,说什么大话,书都读完了?”
郭妙觉点头,“是,所有书都已读完,后来闲着无事,实在无聊,把那些修行的书籍也看了一遍。”
“所以,终于准备修行了吗?”郭大路瞥了儿子一眼。
“时机还未成熟。”郭妙觉目光深远。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郭大路问。
郭妙觉没有立即回答,走了一段路之后才道:“担心被发现。”
郭大路轻笑一声,“果然如此。”不论儿子郭妙觉根脚在何处,只要他不修行,就一直是凡人,一直藏在凡尘之中,便是佛祖道祖也找他不到。
“爸爸知道?”郭妙觉语气好奇,表情倒没什么意外。
郭大路没有回答,说了一件貌似无关的事情:“现在三界正在打真假美猴王的官司,估计那几位老祖正忙着关注此事。”
郭妙觉笑容灿烂:“果真知子莫若父,孩儿拜服。”
“所以,现在应该是接近最好的时机了吧?”
“嗯。”郭妙觉赞同,“不过话说回来,与那几位比算计功夫,一时一刻都不能出错,要‘适逢其时’!要‘刚刚好’!要在他们察觉前,定下乾坤!”
郭大路笑道:“阿觉真的很严格呢。”
郭妙觉谦逊地笑了起来。
父子二人准备往回走,郭妙觉随口道:“对了爸爸,你那遮天大阵当真神奇,我在天落山读书几年,学了点皮毛,准备在此方世界也摆一个,您意下如何?”
“随便你。”郭大路随意接道,“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谢谢爸爸。”
嘎——
就在这时……
一头孔雀的叫声,响彻洪荒。
蛮荒祖地真正的位面大佬,要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