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鲤一拳把一个几百斤的壮汉打飞,端的是技惊四座。此时她当街而站,顾盼自豪,行人过客哪个敢来指指点点?其他摊铺贩并郭大路所在摊铺的伙计也惊得呆了。
郭大路见怪不怪,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本以为没人听到,不料面前不知何时冒出一个扎着通辫的男孩,那男孩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歪头问:“你刚刚什么?”
郭大路心中一动,面色不改,只是随意地瞥了那男孩一眼,道:“我叶朗什么还需要向你一个屁孩交代?你谁家的破孩,要买肉吗?”
那男孩也不介意,嘻嘻一笑,道:“我是北冥宗宗主师玄青的私生子,名字叫……狗蛋,你到底是郭大路还是叶朗啊?”
郭大路立即猜到这孩的身份,也是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发誓给我保密。”
男孩立即举手发誓:“我卧……狗蛋对发誓,一定会保守秘密,否则就被一百条黑狗精穷追不舍!好啦,我已经发誓,你吧。”
郭大路左看看右看看,表情十分谨慎心,然后才声道:“我的真正身份其实是白云山山主卧云子,江湖人的‘老子’就是老夫,这个秘密我只告诉狗蛋你,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哦。”
狗蛋一脸古怪:“啥?你你是老子卧云子?”
郭大路重重点头,然后看到梁红鲤走过来,忙给狗蛋使了个眼神,后者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梁红鲤看到狗蛋,随口问:“这孩是谁?”
“狗蛋。”郭大路答道。
狗蛋看到娇俏可爱的梁红鲤,忙露出一张灿烂好看的笑脸,道:“姐姐你好,我是北冥宗少主狗蛋,你的拳头好厉害,比我娘亲师玄青还要厉害,可不可以教我啊,我拜你为师!”着作势要跪。
梁红鲤看那男孩夸得一脸诚恳,心情愉悦,道:“你拜我为师可以,但我的拳不能教你,你学不来的。”
“只要师傅您愿意教,我就能学会啊。”狗蛋道。
梁红鲤仍是摇头拒绝,语气不乏骄傲地道:“我是生神力,也就是才的意思,教不了别人的!懂不?”
“可是我的赋也……”
“别可是啦,你已经拜我为师,就要听我的话,知不知道?”丫头威严道,“现在为师命令你,不要让为师教你任何东西!”
“嗯!”男孩想了想点头同意,竟没觉着有什么毛病,然后退而求其次地问:“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卖肉吗?”
“这是可以的。”姑娘也很讲道理的。
郭大路一路无语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接了一句:“我狗蛋,你不用去找你的娘亲吗?你是一个人从北冥宗来到这里的?”
“不不,我现在不可能去找我那老娘,她不知道发什么疯,拼了命要打我……我是离家出走才逃到这里的。”狗蛋摇头叹气道。
梁红鲤一听这便宜徒弟自己是离家出走,认同感顿时飙升,点评了一句:“不错、不错,有前途。”
郭大路摇头一笑,就这么带着两个“童工”忙活起来。
一会来了位身材瘦的老太太,一口气买了十几斤三重猪妖兽的精肉,是要给孙子包饺子吃,边还边指着狗蛋道:“我孙子跟他差不多大,特别喜欢吃肉馅儿的饺子,一顿可以吃一两百只。”
狗蛋不服道:“我一顿吃能吃三四百只,我比你孙子厉害。”
梁红鲤把包好的精肉递给老太太,郭大路正要问要不要伙计帮忙送,却见那老太太接过荷包肉付了钱健步离去。
“这地方不管老的的都是高人呐。”郭大路目送那老太太上了状元桥,叹道。
老太太走到桥顶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河水中央,没多时听到“轰隆”一声,一条水柱冲而起,透过水幕,老太太看到一道身躯雄壮的人影。
正是那位被梁红鲤一拳打落水的花和尚。
“咱家今日要大开杀戒!”
随着一道滚雷般的吼声,花和尚如鹰扑野兔,落向河岸。
“何人在门前喧嚣,扰我清净!”
花和尚双脚还未在岸上站稳,就听到一声怒斥,转头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一间打铁铺前,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是咱家,你待怎地?”花和尚正在气头上,话很冲。
那中年男子淡淡道:“那你还是再进河里冷静一会吧。”
罢,身子一斜,右拳当面打来,恐怖的拳风转眼便至,力道虽略逊于那可恶的丫头的拳头,但这一拳里面却蕴含着高妙无比的拳意。
扑通!
花和尚二进宫,再次落入河中。
中年铁匠拂袖转身,进了铺子。
“铁先生可识得那和尚是什么人?”
铁匠铺的院子里坐着一位身材丰腴、体态妩媚白衣女子,女子见铁先生回来,微笑着问道。
“不管是什么人,到了这儿都应该老老实实做人,一点规矩没有,成何体统?”铁先生回到先前的座位坐好,抖了抖衣袖,“刚才到哪里?”
白衣女子道:“岳梨花……”
“是。”铁先生点点头,“你们梨山不希望岳梨花出现在这次梨山大会上,希望我出手阻拦,让她知难而退,对吗?”
白衣女子道:“若铁先生能将她送往老母殿,那是最好不过。”
铁先生笑道:“此事你梨山何不自己动手?我想不论是你还是你那位师姐,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点。”
白衣女子苦笑一声,道:“实有不足为外人所道的难言之隐,不然岂敢来叨扰铁先生?”
铁中流点点头,道:“当年你们允我入梨山找寻铸剑铜矿,使得我我欠了你们梨山老大一个人情,此次你们有事找我,自当尽力办妥。”
白衣女子松了口气,道:“铁先生这么,我就放心了。”
铁中流摆摆手,随口问道:“我听那书剑宗大弟子令狐棠也要来参加这次梨山大会,你们这么做,不怕得罪书剑宗?”
白衣女子道:“书剑宗虽是底蕴雄厚的大宗,又出过匡世棋那等旷世才,但宗门再大,又如何比得过一座赫赫王朝帝国?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我那师侄女和秦国太子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我们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铁中流笑了笑,不再多言。
两人又谈了一会,白衣女子起身告辞,铁中流送到门口。
待那白衣女子翩然离去之后,铁中流的目光跃过状元桥,落在对岸那个肉铺上,他看到掌刀的少年和两个正在欢快帮忙的男孩女孩。
那刀手少年倒没什么,刚入九重真人境,刀法不错,其他乏善可陈。
让这位十年铸一剑的铁匠真正在意的是少年身旁那个女孩,生怪力啊……
等等!
铁中流心头猛地一震,目光转向那个头扎朝辫的男孩,赫然看到那男孩也笑嘻嘻地朝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是他!”
铁中流认出那男孩身份,心中狐疑不定:“他来做什么?莫非是要收那姑娘做徒弟?不对不对,他那种无拘无束的散漫性子,恐怕圣人下令让他收徒,他都会拒绝,更别主动下山收徒……”
想到这里,铁中流突然自嘲一笑,唾了一口,道:“我居然去猜测他的心思,真是愚蠢!”
这么想着,中年男子转身去打铁了。
被打铁的遥遥看了一眼的男孩狗蛋没忍住笑出声,然后他新拜的师傅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傻笑什么呢,好好干活。”
“噢。”狗蛋乖巧以应,然后打报告:“师傅,我发现刚刚有人偷看我们。”
回答他的是另一次敲脑袋。
进城的外来修士越来越多,肉铺的生意跟着越来越好,还没到中午,肉已经卖完。
郭大路吩咐梁红鲤道:“你在这看着铺子,我和狗蛋回去搬货。”
梁红鲤摆手:“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
去城西屠宰场的路上,郭大路随口和狗蛋聊:“听无双城有位无双姑娘,倾国倾城,很想见上一面,可惜我身上银子晶石都不够,估计连那无双楼的大门都进不了,卧云子前辈,你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教我吗?”
狗蛋脱口道:“老夫从不……不对不对不对!你叫我什么?你怎么能叫我卧云子?你现在才是卧云子,我是狗蛋!”
郭大路哈哈大笑,“老子你想想,如果我冒充卧云子去逛青楼,结果因为没钱被打出来,对你是好是坏?”
狗蛋翻白眼,道:“老子从来不会去逛青楼,因为他觉得女人是底下最麻烦的,千万不要去招惹,一招惹就完蛋大吉!”
“比如师玄青吗?”
“不要跟我提师玄青那个疯女人!”狗蛋怒,“老子招她惹她啦!老子在白云山睡觉睡得好好的,她二话不就打到我家里来,真是疯女人!”
郭大路笑。
“你还敢笑?要不是你冒充我,我怎么会招惹到那个疯女人?”
郭大路茫然,“地良心,我这境界修为怎敢冒充您老人家?”
“我掐指一算,就是一个头戴斗笠,腰悬竹刀的少年,不然你以为我怎会找到你?”名为狗蛋,实为老子卧云子的白云山山主不容置疑道。
郭大路摇头,“真不是我,你都不是那北冥宗师玄青的对手,我又怎敢去惹她?”
“谁我不是她对手?”老子跳脚,“我好男不跟女斗!”
郭大路撇嘴:“随你怎么,反正你推算的那个人不是我……等下,我好像记起来了,几前,我在来无双城的路上碰到过一个美貌女子,那女子粉面红唇,身穿彩衣,毫无破绽,但我却偶然听到那女子话的声音是个男腔,我当时没注意,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女装爱好者,现在想想,觉得有些不对劲……”
郭大路进入胡八道编故事模式。
卧云子忙问道:“那女子身边可有一只似猫非猫似熊非熊的妖兽?”
郭大路连“嗯”两声点头,煞有其事道:“我还以为那是熊猫!”
“原来是他!”老子啧啧摇头,“难怪难怪,‘千面公子’独步寻花的易容术‘近乎道矣’,可以仅次于老夫,不怪师玄青看不出来。”
郭大路:“……”这样也有人中招背锅?这玄界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看来这次真是错怪你啦,这样吧,为了弥补你,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吧。”老子眼珠子一转,提议道。
“不用这么客气吧?”
“用的,用的,来来,咱们就在这结拜,撮土为香……”老子拉着郭大路就要纳头结拜。
这边刚结拜完,老子那边就嚷道:“现在咱们是异姓兄弟啦,二弟你要记住,作为兄弟,决不能出卖兄弟的秘密!”
郭大路巨汗,道:“原来你跟我结拜,是怕我把你冒充师玄青私生子的事情出去啊。”
老子哈哈哈大笑,得意至极,道:“老夫闯荡玄界多年,有一个很重要的经验,今日不妨透露给二弟你,那就是女修最怕暴露自己的年龄!老子我今年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十岁,我认师玄青为老娘,那岂不是她比我年龄还大,哈哈哈……”
郭大路:“……”这老子还真是名副其实。
两人互相交了底,关系更进一步,老子竟主动跟郭大路谈起修行的问题,这时郭大路才知道,老子之所以着急跟自己结拜为兄弟,那是担心自己太崇拜敬佩他的修为境界,忍不住要拜他为师。
不得不,这老子戏也是够多!
两人从屠宰场接了新货,返回摊铺时发现一群不良修士正在摊铺前捣乱,不停出言吓唬威胁梁红鲤,这位志在角逐玄界奥斯开最佳女主角的九公主倒也真是配合,被吓得哇哇大哭,然后……
拔出拳头,将那些不良修士逐一打趴下。
边哭边打。
场面感人。
那些不良修士晕死过去的前一秒都是懵逼的状态。
郭大路和老子齐齐摇头,叹一声:“何必呢?”
就在这时,一行人从状元桥下来,郭大路转头看过去,看到为首那位年轻人腰上悬挂着一把青鞘长剑,潇洒自若,正和身旁的一位长发少年话。
正是多日不见的令狐棠和化机子!
令狐棠、化机子从桥上下来,再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
待一行人走后,郭大路无声一笑,对着他们的背影了一句:“好久不见,两位哥哥。”
……
当!
一声脆响过后,铁中流陡然停下手中铁锤。
护城河中,悠悠荡荡从远处飘来一叶扁舟,舟舟头立着一位白衣少女,风吹衣裙展飞,恍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