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做缩头乌龟做到什么时候,丰巢大师?”
郭大路站在僧显圣的石像前,指着他问道。
回应他的是轰隆一声,然后僧洞府开始摇晃不止……灰尘飘落,山石坍塌,眼前场景快速转换。
郭大路站在原地,望着那座石像一动不动。
不论是幻象还是真实,这些变化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影响,难以造成一丝伤害。
实际上,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立即从这种幻象中脱身,再不是当年见移山大圣和僧时那么无计可施。
巨石还在脱落,不久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郭大路所站之地,只剩下一块井口般大的石头,郭大路双足踩着那块石头,也开始快速地向下坠落,在下坠的过程中,可以看到两边的云雾在快速向上升腾。
也不知道那么下坠多久,郭大路落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周遭云雾蒙蒙,四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犹如身处一方独立世界。
郭大路左右看了看,撇起嘴角,抬起右臂,大袖一挥,方圆三十里云雾尽数退散,然后他看到一棵菩提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菩提树下坐着一位白衣僧人,正是僧。
郭大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话。
半晌之后,僧睁开眼睛,看着郭大路,道:“施主来了。”
郭大路笑而不语。
僧端详了一会,道:“施主身上杀意深重,可是最近几日杀过人?”
郭大路笑着点头,“把你宗大长老和二长老杀了,一人一剑。”
“阿弥陀佛!”僧宣了一声佛号,语气十分叹惋,但看得出他对此并没有多么在意,不知道是佛家四大皆空、生死看淡,还是早就料到大长老和二长老的结局。
“虽然老衲早算出他们命中就有此劫,但忽而听闻,既喜且悲,喜的是他们早登极乐,悲的是未能点化他们证道圣境,殊为憾事。”
僧闭上眼睛,为他们念了一波往生咒。
郭大路微微偏头,不解道:“此方世界应当是阁下私人道场,四面八方皆布下了精密的法阵,哪怕在这个地方,阁下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吗?言行举止仍是这般虚头巴脑,令人失去交流兴致。”
僧莞尔一笑,道:“欺骗他人与自欺欺人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岂不知‘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作有时有还无’的道理?”
郭大路道:“这话就有点意思了,那么来吧,咱们好好来掰扯掰扯你和夜魔的关系……”
僧微笑摇头,“老衲与‘它’并无关系!无论何时何地,老衲都是这句话,它是它,我是我。”
郭大路道:“你想完全从它身上独立出来,或者,你想取代它?”
僧摇头,讳莫如深道:“‘它’从未存在过,如何取代?”
郭大路皱眉。
僧继续解释:“老衲换个法,‘它’从来都不是一个个体,‘它’是很多,‘它’是任何人,谁都可以成为‘它’,老衲是‘它’,宋禅丰是‘它’,俞长乔是‘它’……整个玄界,有无数个‘它’,所以老衲如何取代?何必取代?”
郭大路没有把这段话当做是老和尚打的机锋,而是联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或许,这玄界真的不止一位夜魔,要么是它分身千万,要么是由千万魔念聚集成它的样子。
人人可成为它,这个概念和人人可成佛简直是一脉相承。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结果都比想象中更麻烦。
“估计有个事实郭施主已经猜到,这玄界和那圣墟都是由道门和庭联手打造,一来为修行者们提供方便,确保一直有人证道成仙,或者一直有人在证道飞升的路上,如此方能保证庭和道门的仙丁兴旺;
另外一个,他们花费大力气、大代价打造这样两座世界,还能为已经得道成仙的那些大能收集和积累功德,可以是一举两得。”
郭大路静静听着,心中暗暗琢磨僧的意图。
“当然,在这两座世界,你也同时会发现我佛门的存在,而且地位绝对不低……”
到这里,僧轻笑一声,“没办法啊,这样的好机会,我们岂能错过,哪怕是作为过客,也要做最不容忽视的那一位。”
郭大路想起圣墟的金蝉寺和金蝉子。
“大道之争,从来都没有温情脉脉,阴谋阳谋、明争暗斗、巧取豪夺、杀伐决断……”
僧的语气越来越不像一位僧人,“我不知道你在圣墟都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确定,那一定和佛门中人有关,要么是直接抹杀,要么是夺其气运,不知我有无猜错。”
郭大路点点头,没有否认,他在圣墟的确占了金蝉子的声望,而且不可否认的是,他心中也有意识这么做。
僧笑得意味深长,看着郭大路,“后来你在圣墟证道圣人,引紫气东来异象,用意不言自明,那自然是为通告两界你的根脚所在了。”
郭大路沉思不语。
“待圣墟尘埃落定,你以圣人姿态重返玄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我打了一场,然后宣布要将‘它’逐出玄界……这个时候,我便彻底想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刚刚听你镇杀了宋禅丰和俞长乔,事情便更为明了……”
郭大路也已经明白过来,心中不免激荡不已。
“怪不得别人,是我佛门做得太大了啊……”僧感慨道,“明明是客人,却想反客为主,人家怎会答应?倒也能够理解。”
郭大路想了想,道:“那菩提……”
僧顿了下,思考道:“菩提是个例外。我最初以为她来自庭,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后来又循着道门的思路推演,仍旧毫无结果,如今看来,她好似局中人,又似乎一直在局外,适逢其会罢了。”
郭大路对此不置可否,道:“你与我这些,好像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
僧正视着郭大路,道:“不论郭施主代表的是道门还是代表的庭,那都是主人家,主人家要逐客,客人没有强留的道理,因此今日过后,玄界不会再有僧。”
“摩诘山一战,僧一败涂地,从此消失无踪,而北冥宗郭大路,成为玄界第一圣!”
郭大路笑道:“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你这么,好像是你存心退让似的,不如真正打一架,观感更清晰。”
僧摆手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这点早已证实。”
顿了一下,僧续道:“但,贫僧有个问题想问郭施主,郭施主做这一切,知道为什么吗?还是只是像一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郭施主有没有想过跳出当前的局面?”
郭大路貌似认真想了一会,然后轻松一笑,那笑容却是一闪而逝,淡淡道:“管你吊事。”
伸手,出剑。
咻咻咻!
“不要以为自己谦虚就可以不挨揍!”
……
有时候,讲道理快被对方讲赢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对方给揍一顿——这是重新夺取主动权的唯一办法。
当然,前提是,你要确定自己的武力值是强过对方的。
郭大路十分确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