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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作品:红花 作者:渡边淳一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醒来时,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更亮了,已跨越床沿。看看枕畔的座钟,是十一时。时间还是同样流逝!

    冬子想起船津。他说是下午四时的班机,那么应该已经准备前往机场了吧!

    之后,她才想到自己的店。十一时的话,友美和真纪应该到了,正要开门营业。或许,她们正等着自己前来也不一定。今天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有两顶帽子必须交货,忘掉了可就麻烦。

    冬子等自己脑筋更清醒后,才拿起枕边的电话筒打到店里。

    “老板娘,你在哪里?”真纪的声音传来。

    一瞬,冬子觉得对方的声音特别清新。“还在家。不过,今天想休息。”

    “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严重,只是头脑昏沉沉的。”

    “感冒了吗?现在正流行哩!”

    “里见小姐和川崎小姐下午会来拿帽子,记得交给她们。”

    “知道啦!那么,下班后我们去看你。”

    “不必了,明天应该就好了,有什么事的话打电话给我。”冬子挂断电话。

    或许昨夜受到的打击仍残留未去吧?脑海仍旧昏沉沉的。她又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三时过后,由窗帘缝隙射入的阳光已移至床脚。

    三时过后的话,应该是船津快搭机的时刻了。

    冬子盯视着阳光,久久,坐起身来,但在同一瞬间,双腿内侧和肩胛掠过一阵闷痛。勉强站起来,可是上身仍微微前倾,双腿好像无法并拢。

    她慢慢走到厨房前,钮开瓦斯开关。虽然没有食欲,还是希望能喝一杯浓浓的咖啡。

    正当她站在厨房等水烧开时,电话铃声响了。

    ——会是谁打来的呢?

    一瞬,冬子全身紧张了,走近电话。总不可能是那两个男人吧?

    她怯怯的拿起话筒,立刻听到是广播的声音,以及船津的声音。

    “是我,现在人在羽田机场。你今天果然没有来送行?”

    “啊……”冬子松了一口气,坐在电话机旁。

    “昨夜让你困扰,对不起。你什么时候离开呢?我一点都不知道。”

    “马上就要搭机了,我只是想最后再听一下你的声音……今天没去店里?”

    “是的。”

    “这么一来,会有颇长的时间无法见面了。或许有空我会回来,在那之前你要保重自己。”

    “你也一样……”

    “怎么了?好像有气无力的样子。”

    “不,没什么。”

    “那么,在最后,请说些什么吧!”

    “保重……”

    “我爱你,虽然去美国,同样忘不了。”

    船津的声音和广播登机的声音重叠了。

    “请别忘了我爱你。”

    “谢谢。”

    “那,我走了。”

    “一路顺风。”

    “你也要珍重。”

    电话挂断后,冬子仍握着话简发怔,久久,才搁回话筒,水烧开了,冬子静静听着沸腾的笛音,隔了好一会才站直身来冲泡咖啡。之后,她端着咖啡杯回沙发,坐下。

    ——终于走了……

    她缓缓嘎饮咖啡。浓浓的黑咖啡让她昏沉沉的头脑逐渐清醒了。她走向房门,拿回早上塞人的报纸,翻开,只看大标题。

    没什么特别要闻,最多的是胰路事件和车祸事件,也有一则标题是“年轻女性遭强暴”的新闻,当然主角不是她,地点也是千叶县。

    冬子收妥报纸。时间是下午三时半。

    公寓左手边的树丛传来蝉声。阳光相当强,气温好像也上升了,看这情形,梅雨季节已将过去,冷夏可能也快结束了。

    冬子从白色蕾丝窗帘移回视线,点着香烟。确实,在身体疲倦时,最先想到的还是咖啡和香烟。

    静静吐出的烟雾先往前面直流,然后微向右倾飘散。凝视着烟雾之间,远逝的记忆在身体稍微缓过一口气之下苏醒了。然后,冬子感到身体里面某个部位有了甜美的触感——很柔和,却很轻松、舒畅。

    “奇怪!”冬子喃喃自语,站起身来。只觉得若这样继续坐着会彷徨、不安。

    她看看时间。已是船律搭乘的班机起飞的时刻。他此刻坐在座位上正想着自己吗?

    但,心里那种甜美的感觉还是不断涌升。

    “讨厌!”冬子摇摇头,进入浴室。

    她脱掉睡抱、内衣裤,扭开莲蓬头,从头上冲着全身,她想完全冲掉船津的事、两个男人的事,以及留在自己体内的余韵。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这是第二次洗澡了,但是,不管怎么冲洗,好像都洗不掉被男人们强暴的污秽,只是,至少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了。

    从浴室出来,冬子换上鲜艳花色的洋装,心想,这样或许能抹拭掉昨夜厌恶的回忆。

    之后,她把咖啡杯拿去厨房,拉开窗帘,开始打扫房间。

    外头如她想像的非常晴朗,看样子梅雨季节终于结束了。她推开家具开始打扫,听着吸尘器的马达声、轻轻哼着歌之间,暂时忘掉昨夜之事。

    打扫过后,她觉得精神舒爽多了,再度冲泡咖啡。

    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但,冬子仍无食欲。平常假日冬子在家也只吃点巧克力或饼干之类,所以没吃东西并不觉得难过。就这样,她茫茫然看了约一个钟头电视节目。不久,阳光暗了下来,房间里逐渐转暗,东边大楼的境壁也被夕阳染红。

    快六时了。开灯,凝视黑暗的窗外之间,冬子想起清晨时穿白衬衫的男人所说的话。

    “愿意和我单独见面吗?下午七时,我在下北泽大马路口等你,我不是流氓,是学生……”

    从初见面时粗鲁的言词,很难想像男人会讲这样的话,那种语气近乎哀求。

    “知道吗?我一定会等你。”

    冬子无法理解男人的心情。想和自己强暴过的女人单独见面、而且不是开玩笑,是很认真……简直就像在恳求自己喜欢的女人。

    ——真是奇怪的人……

    看来那两个男人是满意冬子的身体了,甚至,年轻的穿白衬衫很明显还对冬子有所迷恋。

    当然,冬子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原谅他们。纵使他们本性善良,她内心那股被强暴的憎恶永远无法消失,但,若排除这点,却又觉得也不是那样痛恨对方。

    他们如争食尸体的秃鹰般藉冬子的身体获得满足——那没有子宫、性冷感的身体。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忽然有些开朗了,视线由窗户移回,再度冲泡咖啡。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杯了。第一杯是心情惨淡的回到家,昏睡后醒来之时;第二杯则是下午,船津的班机起飞时;而,现在是第三杯。

    喝每一杯咖啡时,冬子的心境皆不同,但是以现在最为平静。

    下午七时了,冬子边喝咖啡边想像年轻男人在路口等待的情景。男人会穿何种服装呢?是和清晨同样的白衬衫,抑或穿西装打领带?

    不管如何,想像着男人正等待着昨夜所强暴的女性之紧张样子,冬子忽然感到可笑,也有一种仿佛在观赏喜剧的快乐。

    但,男人究竟怀着何种心情等待呢?是在路旁站立着,一边抽烟?或者躲在电线杆后,满怀戒心的环顾四周?

    如果报警,或许能够逮捕他也不一定。

    但,会做那种坏事的男人都很狡猾,或许只是开车在那附近绕圈子,一旦见到警察就马上溜之大吉。

    当然,冬子也不想报警。明知这样是放任他们为非作歹,但,她只希望忘掉这件事。

    问题是,男人明知危险,若仍然在现场出现,也不得不佩服其勇气了。

    冬子又啜饮一口咖啡,感觉上,她认为想像着男人站在路边、不停望着四周等待的情景,就已经是向对方报复。不久,七时半了,男人应该已经离开,而,今夜如果不去见对方,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一瞬,冬子忽然感到男人很可悲了。既然害怕警察,男人等待时绝对非常紧张吧?那么,他又为何要等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