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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轮明月,照着纪家四兄妹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出去的欢欣,也照亮着国师府高高飞檐上独饮的人。
圆月远远望去似挂在那高高飞檐上一般,一身黑色冰绸的人朗朗站在月中,沉峻眉目比那清泠月光更冷上三分。二皇子殿下刚见过纪南小将军,桃花眼中柔情尚温,对着这样的国师大人居然也能笑的温柔不已:“如此月色,师弟对月独饮,当真好兴致。”
“滚。”陈遇白此时连多一个字都不想对他说。
慕容岩自顾自的笑着在他身旁坐下,拎了一坛酒拍开来喝了两口,轻叹了口气,道:“好酒!”
遥望着明月千里,他神情里泛起追忆之色:“想当年国师府的花与酒是最出名的,师父好客,当年半个上京城的人都见过国师府的花、尝过国师府的酒。可惜,到了师弟手里,这等美酒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享用到了。”
陈遇白真的不想理他,但是他知道这家伙你要是不理他,他能绕来绕去说上一整夜。
“我不会帮纪家的。”他索性直接点破,“朝堂之上的事情自有皇上决断,其他的事,人各有命。”
“你是说纪东?”
“我只说:人各有命。”陈遇白冷冷的一字一字,“你我师出同门,你虽未修习占卜之术,但你比谁都清楚。师父过世时嘱我看顾这大夜天下与国师府上下,在我寻到下一任国师以前,我需得好好活着。所以收起你那些伎俩吧,师兄。我是大夜国师,该我做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推托,其他的,我多一个字也不会说。”
慕容岩来,不过就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他那心爱的纪小将军;二是他筹谋多年的皇位。不管是哪一件事陈遇白都没有兴趣,也压根不打算为了他折寿泄露天机。
月色之下,二皇子殿下一向如沐春风的桃花眼竟也黯然了几分。
“遇白,当年师父为我推演星宿泄露天机,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知道,是师父自己要那么做的。”陈遇白抿了一口酒,“否则我早杀了你。”
“你不会。”慕容岩笑起来,既然他要问的事已知不会有答案,他反倒放下了,一心一意的调侃他家师弟:“你从小看似冷血无情,骨子里最是情深意重。师父就是看重你这点。否则以你的心性,这国师大人你早就不耐烦当了。”说着他笑起来,“说起来你也收徒了,你那小徒弟……可惜是个女孩子。”
陈遇白正在晚风与月色里恍惚,隐隐绰绰的心头正有一个影子,被慕容岩忽点破,顿时像是心中什么秘密被人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脸色一变,嫌恶的说道:“话都说完了么?快滚!”
慕容岩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你那小徒弟又怎么惹了你?”
“与你无关。”陈遇白的声音与那黑色冰绸一般冷,“你贪欲太多、操心太过,才会放不下又求太多!”
慕容岩挑眉看了他半晌,忽哈哈大笑,饮尽了手中的酒,他站起来,笑的分外爽朗:“世人谁不是这样?遇白你在意的人和事,难道就能不贪欲不操心、放得下?”
这家伙实在太讨厌了,话那么多,陈遇白懒得再答他,一拂袖飞起几个酒坛砸向他,碎瓷清脆的声响与酒香一道热闹了这清冷的夜晚,慕容岩狼狈的连退几步,笑着从飞檐上飞身而下,渐去渐远。那月白色袍子终于远的消失不见,陈遇白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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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慕容岩最后问的那个问题,陈遇白觉得自己能。
比如这几日闯祸精不在他眼前,他也未曾如何难过。
想来她与管家、小天没什么两样,在身边待久了,再厌恶也会有些感情,恰巧她又是个女孩子。
国师大人觉得自己这一劫已过,神清气爽的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朝去了。
朝堂之上这几日为了西里的战事正吵成一团。大夜民风彪悍,主战的固然居多,只是在这派兵上分歧极大:有的推举纪南,说纪小将军不久前从南国打了胜仗回来,乘胜出击必当马到成功!
有人强烈反对:大皇子慕容磊年少英雄、万夫莫敌,皇上应当派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别人的!
皇帝被他们吵的头晕,不动声色的四处观望,却见一向最烦这种吵闹的国师大人一脸平静。
咦?真奇怪!
陈遇白被他饶有兴趣的盯着,忍了许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面无表情。
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些老头是挺吵的,不过……不及某人。
老头们暂时吵完了,国师大人正要回府,殿外守着的宫人上前来请:慈孝太后有请国师大人。
陈遇白对这位皇帝生母还是有几分尊重的,不像对那端密太后爱理不理,当即便跟着宫人过去了。
慈孝太后正在殿中等着他,皇后娘娘也在,一见国师大人便笑盈盈的说:“上次六皇子的事情,还未谢过国师大人出手相救!”
“皇后娘娘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国师大人不被惹毛的话,平日里还是比较有礼貌的。
“说起来,本宫与国师大人很是有缘,镇南王府的养女是我为她簪的发,也是在簪发礼上,发现了先国师大人留下的那枚锦囊。”皇后娘娘笑着拉近乎,“本宫听艳阳公主说小离那孩子从小调皮顽劣,在家时一天到晚的闯祸,可自从拜入了国师大人门下,这才多久?听说已被调|教的循规蹈矩。”
“女孩子家还是规矩的好,”慈孝太后笑道,“那孩子也不小了吧?既行了簪发礼,可说亲了?”
“正是为了这事请国师大人来的呢!”皇后娘娘接过话茬,笑着转向国师:“国师大人精于观星,不知道教导小离的时候可有替她一观?她的红鸾星……可是动了?”
皇后娘娘做梦都没想到:她这话连踩了国师大人两个痛处。
第一他推演不了纪小离的星宿,如同他推演不了自己的星宿一般。人在命中,无法计算。
第二个么,虽无法推演,他也知道:动的……另有其心。
国师大人突然黑了脸,也不答话,皇后娘娘察言观色,想起了艳阳公主的话来:“那野丫头人憎狗厌,到了国师府也是成天的闯祸、闹的鸡飞狗跳的,国师大人和本宫一样巴不得把她嫁出去呢!皇后嫂嫂只需点拨几句,等到时候尚书府送八字过去,国师大人只需说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这事儿便成啦!”
皇后娘娘遥想当年自己巴不得把小姑子艳阳公主嫁出去、却又说不出口的心情,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对眼前这沉默寡言的国师大人理解不已。
同是天涯沦落人,皇后娘娘的语气更柔和了几分:“其实是这样的:楚尚书府上有年龄相仿的儿子,对我们家小离颇有意,只是……那楚公子有克妻的名声在外——”
“只是名声在外吗?”陈遇白抬起目光,淡淡的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被他那目光看的莫名一阵透心凉,愣在那里半晌。只听国师大人说:“楚尚书曾带着公子上门,请臣为其改八字。那楚公子究竟是名声在外、还是名副其实,镇南王府要嫁女儿,难道也不事先问问清楚?”
慈孝太后笑着说:“这不是有国师大人在么?国师大人教导于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来那楚公子即便当真克妻,国师大人也有法子改的。”
慈孝太后这么说是想重新说回批合八字的正经事,可国师大人不知是怎么了,听完她那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脸色好像变得更难看了……
看来那丫头真是惹人厌啊,国师大人一听终身为父,竟不悦至此!
“国师大人应当也是明白的,镇南王府对这那孩子……也是及早想把她嫁出去。国师大人教导她多时,亦是心领神会。何不就美言几句,将这事儿办妥了呢?”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难得有人肯求娶,镇南王府巴不得嫁了她?”陈遇白默了那么半晌,忽问。
太后与皇后娘娘以为他这终于明白了,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陈遇白望着她们丢下了一个大包袱的神情,目光冷冷的一闪。
皇上的贴身太监这时过来,说是皇上有请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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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国师大人的冷脸吓的那太监远远的走在前面,到了宝和殿,后背已是一片冷汗冰凉,推开门请国师进去时,手脚都是发软的。
宝和殿中倒是一片祥和,皇帝正与下首的楚尚书说话,见陈遇白来,扬声笑着说:“遇白,朕替你接了一桩喜事。”
话音刚落皇帝便是一奇:他家国师怎么这会儿面如沉冰?明明方才殿上还一脸若有所思、眉眼生春的啊!
一旁楚尚书这几日倒是当真无时无刻不眉眼生春,对着陈遇白就是一揖:“国师大人,上回在国师府中犬子言语顶撞,老臣在这替犬子赔个不是,还望国师大人海涵!”
陈遇白侧身避了他的礼,“不敢。倒是那日在下言语或有得罪,尚书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不见怪不见怪!”楚尚书眉开眼笑的,“要不是那日前去拜访国师大人,犬子也不会遇上纪家小姐!说起来真是国师大人做的大媒!”
国师大人默了默,声音沉了几分:“小徒顽劣,是在下教导无方。”
“那纪家小姐的确是……”楚尚书想起自家绿了一屋的那个惨状,顿了顿,他转而畅想满地金孙,又高兴起来:“不过犬子姻缘坎坷,老臣眼下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安娶妻、延绵子嗣。”
皇帝也笑着说:“是啊,娶妻生子是头等要事,等破了这一劫,以后要多少贤惠美妾,再娶便是!”
反正谁也不是看上纪小离这个人才苦苦求娶,娶回家不就是为了生了孩子么?
从镇南王府到尚书府,从太后、皇后到皇帝,没有一个人将这桩婚事看做是决定一个女孩子一生的重要抉择。
纪小离只是这些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有人不想要,就弃子;有人暂时还能靠她下两局,就接过。
陈遇白太明白这种感受。
就像这玄武令主、国师之位,世人需要一个人继承玄武令、守护大夜,而没有一个人需要的是他陈遇白。
“承蒙皇上垂青、楚尚书高看,在下这就走一趟镇南王府。”国师大人忽微微笑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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