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飘然世外,和元朝廷始终不肯太过亲近。伯颜作为元朝大臣,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不打招呼就来龙虎山祈福,说白了,未必没有敲打之意。
如今南方局势动荡,宋朝崛起,伯颜也是担心龙虎山倒向宋朝。毕竟,道教在民众中是具备极大影响力的。
青松子眼中闪过些许怒色,却是不知如何接话。
现在江南东路仍处在元朝统治之内,龙虎山明面上自然不能开罪伯颜。可是,他心中又有点不愿。
伯颜轻笑又道:“掌观小天师莫非是不愿为我元朝将士祈福?”
话语虽轻,但听得出来已经隐含着怒意。
青松子心里叹息,道:“不敢。青松子等下便让人去安排。”
伯颜心满意足地点头,“有劳了。”
一行人缓缓上山,不多时,便入正一观。青松子让师弟青云子去安排祈福事宜,自己亲自在客房内陪着伯颜和也速儿。
檀香淼淼,客房内看似祥和,但气氛实际上是有些诡异的。
元真子在观内到处寻找,最终,自是没能找到躲在瀑布炼体的赵洞庭。
他又不想被伯颜、也速儿撞见,便只能回自己院子。
青云子也知道青松子心思,没有去召集诸位师兄弟,而是直接去了观海子等人所住的院子里。
为伯颜、也速儿祈福,青松子想必不愿大张旗鼓,但也不好做得太过,是以让观海子这辈弟子主持祈福是最为合适的。
到得院子里以后,他将观海子叫出来,道:“观海子,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要在观内祈福,你带着师兄弟们到祈天坛布置好法坛,凑齐一百零八人,准备行大周天祈福阵。”
“是。”
观海子揖礼答应。
青云子想了想,又道:“没必要真为他们祈福,做做样子就行。”
他这话说得实在很明显,让得观海子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师叔,这……”
“反正他们又不懂法事。”
青云子很有些怨气道:“元人在我们汉人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庾城的事情你没听说?”
观海子本来是有些担心惹怒伯颜和也速儿的,听到这话,哪里还能说什么?
当下,他只得又揖礼道:“弟子明白了。”
当初大庾城的事传到这龙虎山来,可是让得不少人义愤填膺。在龙虎山中,如青云子这般对元朝作为很看不顺眼的道士实在是太多了。
青云子点点头,便就转身离去,嘴里还在嘀咕,“一帮子满手沾血的屠夫,要是帮你们祈福,岂不是助纣为虐?”
观海子听清楚这话,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青云子师叔
,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啊!
待得观海子离开院子以后,他便站在院子里喊起来,“诸位师弟妹都请出来吧!”
许多房门打开,青松子的大小弟子们从房间里出来。约莫有近二十人在院子里。
观海子跟他们说及祈福的事,安排数人人去布置法坛,然后又让其他人去通知其余师兄弟和其余师叔伯的弟子们。
光是青松子下面的弟子,显然还不足以凑齐一百零八人。
众人答应,各自离开。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也在瀑布那弄得精疲力尽,用复元丹勉强恢复后,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伯颜和也速儿到龙虎山的事,别的道士虽然不再认为他作风有问题,但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和他说话。
在他后头,还跟着宛如跟屁虫的观剑子。
观剑子是打定主意要和赵洞庭分个高下,不过倒也有些分寸,赵洞庭不答应,他也只是缠着,没敢用强。
站在松树下的观海子瞧见两人进来,对赵洞庭揖礼,然后道:“观剑子师弟,你等下随我们去祈天坛祈福。”
“祈福?”
观剑子微微诧异道:“师兄,时下并非什么节日,为谁祈福?”
观海子答道:“元朝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来了,要为即将出征的大军祈福。”
赵洞庭将这句话全部听在耳朵里,脸色微变。
伯颜、也速儿要出征,定然是往福建路无疑。他却不知道,现在文天祥有没有做好准备。
以伯颜、也速儿现在的兵力,虽然较之以往数十万的阵仗要相去甚远,但多少也有十余万人,这股力量,足以对福建的整个局势都造成极大影响。飞天军、飞龙军虽强,但现在元军肯定也已经有防备,要再想如以前那般建功,也是为难。
这刻,赵洞庭心中杀机涌动。
要是将伯颜、也速儿斩杀在这里……
想到此处,这念头便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滋长起来,“观海子,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带了多少人马上山?”
“观海子不知。”
观海子回答过后,有些疑惑,“师叔为何问起这个?”
赵洞庭却是不答,只道:“速速去弄明白了回来告诉我。”
观海子有些愣,还从未见过这年轻师叔这般使唤人过。
“去啊!”
赵洞庭冲他瞪瞪眼道,情急之中,却是将自己的皇帝本色都露出来了。
年级能做赵洞庭爷爷的观海子愕然之余,只得揖礼,然后向着外头跑去。边跑还边想,洞庭师叔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来,赵洞庭在观内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此时却对伯颜、
也速儿这般伤心,这其中显然有蹊跷。
但以观海子现在的眼界,自然最终也没能想出个结果,更没想过赵洞庭会是皇帝。
到得前殿,他问看守山门的弟子打听过伯颜、也速儿带了多少人马以后,便又匆匆跑回了院子。
赵洞庭还在院子里松树下等着,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恢复冷静,见到观海子景来,只是将眼睛看向他。
观海子跑到近前,道:“师叔,伯颜、也速儿带了约莫五百亲卫。”
“五百……”
赵洞庭嘴里轻轻咀嚼着这个词。
五百亲卫,绝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以洪无天、许夫人两人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其斩杀个干净。
赵洞庭忽然站起身,向着院子外头走去。
这事,还是和洪无天、许夫人商议商议的好。
观剑子看着赵洞庭跑远,很是惊讶,嘴里嘀咕道:“这无赖师叔怎么对伯颜、也速儿这么上心?”
这几天,赵洞庭始终不答应他的邀斗,可是让得他心中怨气颇重。
“乱说什么!”
观海子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师弟,“以后再这般没大没小,我就关你的禁闭。”
观剑子撇撇嘴,但没再还嘴。
这些年来,师傅虽然对他照顾有加,但更贴心的还是这位大师兄。在许多年轻师兄弟的心里,这位大师兄就如同父母那样,是须得打心眼里尊敬、感激的。
“唉,我那两位家中长辈住在哪?”
赵洞庭刚刚跑出院子,却又跑了回来。他突然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洪无天和许夫人住在哪。
观海子答道:“师尊将他们安排在清雅院中住下了。”
赵洞庭看向观剑子,“你带我去。”
观剑子瞪眼,但张开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老老实实在前面领路。
不管怎么说,赵洞庭都是他师叔,且是天师亲传弟子,使唤他,他不得不听。
赵洞庭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跟在后头。
沿着青石小道行了十来分钟,观剑子立足,道:“这就是清雅院。”
清雅院内,也有偌大的银杏树。
赵洞庭径直走进去,喊道:“洪前辈!许夫人!”
洪无天和许夫人很快从房间里走出来,洪无天讶异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赵洞庭走到他们面前,轻声道:“伯颜和也速儿到山上来了,仅仅带着五百亲卫。”
霎时间,洪无天和许夫人身上有杀气狂涌而出。
院外,观海子感受到这两股杀气,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