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便有大臣暗暗对着赫连栋怒目而视。
只赫连栋却只如老僧坐定般,微微垂着眼眸,谁也不去理会。
女帝的心思他懂。
毕竟这些年来,女帝都始终在为收拢他们各大家族而努力着。可谓是手段、谋略用尽。
而做出这个选择,他大概也是早有过深思熟虑的。
没有女帝,赫连家便只能是赫连家,只能和诸多家族平起平坐。
而若有女帝,赫连城则可能驾临于众大家族之上。
赫连家作为望族已经许多年了,也该时时候再往上爬爬了。
野心,便是赫连栋选择彻底投降李秀淑的源泉。
赫连城听得自己父亲开口,便不再犹豫,当即道:“回皇上,至今,黑山威福军司还未有任何回应。”
他这话说出口,实际掌控着黑山威福军司的拓跋家家主拓跋雄瞬间色变。
只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李秀淑的眸子就已经满带着怒火放到他的身上,“拓跋大人,莫非黑山威福军司是不愿听朕号令?”
拓跋想作为主管枢密院的右相,寻常时李秀淑都是称他为宰相,现在,却是以拓跋大人相称。
拓跋雄微微色变。
他知道这已经是女帝对他极为不满的强烈信号。
虽然在他心里其实不那么在乎女帝是否对他不满,但是,却也不敢真正和李秀淑撕破脸皮。
他们拓跋家是掌管着黑山威福军司不假,但黑山威福军司是黑山威福军司,他现在却在中兴府内。
而中兴府,是全部在女帝的掌控之内的。
他要是和女帝撕破脸皮,根本就别想再继续活下去。想来各家家主也不会敢帮他。
毕竟现在各个都是和他相同的处境。
他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被李秀淑捏在手中的。
哪怕是齐力反抗李秀淑,他们也没机会见到以后各家大军和西夏禁军厮杀。
拓跋雄的眼神逐个扫过殿内的各大家主。
果真,这些家主都只是忙偏过头去。
这不禁让得他心中冷哼,“都是鼠辈!”
但他自己随即却连道:“皇上恕罪,老臣以为可能是军司中将领颇有疏忽。老臣这便传信回家,督促他们即刻整军待命。”
李秀淑轻轻点头,轻描淡写道:“那以后黑山威福军司中的将士们便作为咱们西夏的先锋军吧!”
拓跋雄心中满是苦意,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炮灰,他们拓跋家是当定了。
他暗暗看向赫连栋和赫连城父子,眼神中有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厉色。
若不是赫连家父子特意将他们黑山威福军司抬出来,他
们赫连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但赫连城父子自是并不会去理会他的眼神。
现在都已经将拓跋家给抬出来了,两家势同水火是必然的事,多说无益。
而且,想来现在拓跋雄也没有精力去找他们赫连家的麻烦。
光是女帝让黑山威福军司做先锋的事,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
李秀淑也同样瞧见拓跋雄的眼神,心中只是冷笑。
她乐意见得这样的局面。
唯有让众大家族的联盟先行瓦解,她才能够真正掌控整个西夏。这是她早就已经想明白的事情。
稍作沉吟以后,李秀淑只对着殿下众臣道:“朕既然已经将赫连城封为兵马大元帅,那朕就希望各地将士都能够听从大元帅的号令。若有敢不从者,朕决不轻饶。”
说罢看向赫连城,“两个月内,朕必须见到大军出征攻宋!”
赫连城连忙叩首:“臣领命!”
李秀淑故意装出怒火未平的模样,“那宋帝竟敢派人强闯皇宫之内威胁于朕,朕便是和他拼个鱼死破也在所不惜!”
说着便站起了身,“你们都退下去吧!”
然后径自向着殿外走去。
老太监忙喊:“皇上起驾……”
殿内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俱是神色复杂。
其实之前也没谁想过女帝竟是真正要攻大宋。毕竟从两国国力上来看,他们西夏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但现在,女帝摆明是要玩真的。
而且还大有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几家军区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意思。
有人止不住想,难道女帝是有对抗宋国的把握?
或者说,女帝有囊外的同时,还安内的信心?
但最终他们自然都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李秀淑是哪里来的信心。更不可能想到李秀淑已经和赵洞庭达成共识。
大宋有高手闯进皇宫,这早已经尽人皆知。
女帝的怒火,也是谁都看在眼里。
再有仲孙古格的那封信,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
宋帝真正是触犯到皇上的逆鳞,而且,也必然是有吞并西夏的决心了。
这日夜里。
拓跋家、武家等大家族有纨绔子弟齐聚于百花楼内。
拓跋家家主拓跋雄的三子拓跋易做东。
武家等家,应邀的也都是那些在家中没什么地位的子弟。
他们这些人都是花花公子,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到百花楼聚会,实在三五两日常有的事情。
唯有赫连家和仲孙家两家子弟被排斥出这个圈子。
不过这也不是突然
的事情了。
自仲孙启赋力捧李秀淑为帝,赫连家也倒向李秀淑后,这两家就已经被其余大家族孤立出去。
连带着,他们家中那些纨绔子弟都不受其余家族子弟待见。渐渐也就成为两个泾渭分明的圈子。
仲孙家和赫连家的子弟现在多是和朝中那些老臣子弟来往。
百花楼内热闹非凡。
虽才刚刚入夜不多时候,楼内已是宾客满座。
有穿着颇为暴露的妙龄女子在楼内来回穿梭着,招呼客人时声音慢慢都是嗲意。
这真是个能让百炼钢都变成绕指柔的地方。
中兴府内有这样的话,只要你给得起价钱,想要在百花楼内找什么样的女人,让那女人以任何哪种方式服侍你,都不是难事。
甚至,百花楼内还有某些落败豪门的女子。
这些女子多数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又知书达理。实是许多花中饕餮最为钟意的人儿。
当拓跋易等人陆续到得百花楼以后,楼内老鸨那是好生的高兴。
这些可都是挥金如土的主儿。
以往他们百花楼的收益,就多时出自这些大家族的公子哥们。
只这夜,老鸨虽是一日既往的热情,拓跋易等人却是个个都冷着脸。多说几句不耐烦了,便直接让老鸨滚蛋了。
这让得老鸨好生惊惧疑惑,不知自己是哪里惹怒了这些公子哥们。
虽百花楼也有后头,但这些公子哥们还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只让她稍稍放心的是,拓跋易等人虽个个都有怒火,但还是在楼上雅间坐下了。
她自是不知道,拓跋易这些纨绔们,实是受着各家家主授意而来。
这对于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是罕有的事情。
忽然间这般高傲至极的作态,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终于受到家族睁眼相待了。
在雅间内坐下后,年纪约莫三十有余的拓跋易对着周围几人拱拱手道:“拓跋易在此多谢几位哥们儿赏脸了。”
话音刚落,却是有人发笑,“拓跋兄,咱们都是奉命来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说完了,咱们兴许还能找找乐子,然后再回去禀报家主。”
“好!”
拓跋易道:“那拓跋易就直说,不耽搁哥几个饮酒作乐了。”
说罢,他缓缓坐下了身去,道:“今儿个朝中的事情,想来几位兄弟都有所耳闻了吧?”
有人点头,“自是听说了。拓跋兄,这回你们拓跋家可是被赫连家给害了呀!”
拓跋雄轻轻咬牙,哼道:“以后总有他们偿还的时候。”
说着眼神扫过雅间内其余几人,“几位兄弟可曾想过,今日赫连家能害我拓跋家,以后,是不是也能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