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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杬此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之情。无论如何,自己的血脉保住了。这是千金不换的东西。无论如何,方继藩都是自己的大恩人,倘若没有他,朱厚熜,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才是。听到朱祐杬的感谢,方继藩倒是显得扭捏起来。毕竟……他历来是一个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坚持善良,坚持乐于助人,本就是方继藩为人处世的原则。看着涕泪直流的朱祐杬。方继藩心里倒是感慨万千,自己对兴王殿下,一定有所误会,其实……兴王殿下人还是不错的。一个这样不错的人,是不是要帮他一点什么?方继藩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什么感恩戴德的话,殿下万万不可说,说了,就是生分了,我见殿下面善,倒是还有一桩好处给你,来来来,我们外头去说话。”弘治皇帝见侄儿渐好,心宽下来,一听方继藩挤眉弄眼的样子,板着脸,陡然,想起什么,也没有吭声,只假装……自己没有听见。方继藩已将朱祐杬搀扶起来,几乎是半搂着他,要出寝室,朱祐杬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看着病榻上的朱厚熜,做父亲的,还是希望在此刻,对朱厚熜多多陪伴。可他还是被方继藩生拉硬扯着出去,出了寝室,方继藩朝朱祐杬笑吟吟的道:“世子殿下能够起死回生,这都是殿下有福气啊,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兴王殿下,这不,您的福气来了。”朱祐杬瞠目结舌的看着方继藩,脑子还有点懵。此时,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脑子里如一片浆糊一般,他下意识的颔首点头:“是,是,有道理,其实更多亏了齐国公,齐国公与本王,化干戈为玉帛,本王真是感激涕零……”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往后,殿下就要在京师居住了,这世子的安全,可要着紧,万万不可再出什么闪失。”朱祐杬又点头:“你说的有理。”方继藩感慨:“在这京师,居不易啊,尤其是殿下这样尊贵的身份,我看,鸿胪寺待着,不是长久之计,现在陛下让殿下为诸王入京的表率,殿下想想看,这其实是陛下对兴王殿下的信任啊,兴王殿下毕竟是陛下的兄弟,您来开了这个口,哪个宗亲,还敢多嘴多舌呢?兴王只要严明立场,您想想看,这事儿办成了,陛下能亏待了自家的兄弟吗?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兴王殿下,您和陛下,乃是一体的,想明白这一节,兴王殿下就该知道怎么做了?”朱祐杬沉默了良久,似乎也想通了,他颔首:“不错,是这个道理,陛下若当真要召诸宗亲定居京师,我乃陛下兄弟,岂敢不遵从,又岂敢不做这个表率?”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木已成舟,还能怎么样?方继藩乐了:“可是如何才能做这表率呢?”朱祐杬道:“本王不是已经奉旨了吗?”方继藩摇头:“不对,奉旨还不够,得让人知道,殿下愿意踏踏实实的留在京师,不愿意再走了,前头说了,住鸿胪寺不是长久之计,此次世子被人暗算,不就是因为,鸿胪寺人多嘴杂吗?我看,殿下应该寻觅住处,如此,大家一看,兴王要在京里长住啦,如此,陛下见了,不是高兴的很?”朱祐杬皱着眉,居然……觉得很有道理:“那陛下何时赐下府邸?”方继藩瞠目结舌的看着朱祐杬,卧槽……果然不愧我大明朝的王爷啊,来了京师住下,还惦记着公家给他分配房子?方继藩摇头:“新城住房紧张,怎么可能,陛下赐下府邸,陛下穷的很,今时不同往日了。”朱祐杬点点头:“噢,本王自己营造?”方继藩又摇头:“若是殿下自己营造,岂不是辱没了殿下的身份,再者说了,殿下有地营造吗?殿下这样尊贵的身份,肯定是要住在新城了,这新城的地,你去打听打听,谁肯卖给殿下?殿下啊,我是你的晚辈,作为晚辈的,恰好有一个合适殿下的住处,保管殿下满意,这地方,紧挨着皇城不远,几乎就在大明宫的皇城根下,不只如此,那儿,兴建的宅邸,那可是雕梁画栋,且还安全,殿下若是能住进去,那真是……”朱祐杬有点心动了:“多少亩?”“三十亩!”方继藩道:“这是最低限度,当然,以殿下的身份,三十亩,不算什么。”“才三十亩啊……”朱祐杬却一脸嫌弃的样子:“本王在安陆的王府,三百亩不止。”“这是京师,请记住,京师,居不易。”朱祐杬觉得有些道理:“多少银子?”“不多,一亩才十三万两银子,这是顶级豪宅,特别适合殿下这样的身份,三十亩,才四百万两银子,对于殿下的身份而言,实在太合适了。”朱祐杬打了个寒颤:“本王……本王没银子……”方继藩笑吟吟的道:“这不打紧,殿下是什么人,殿下乃是王爷啊,每年王庄的收益,惊人的很。不只如此,朝廷,每年还要发放王俸,晚辈其实……给殿下算过账的,殿下在安陆,有庄田数十万亩,还有安陆不少商铺,以及朝廷的俸禄和赏赐,这一年下来,十来万两银子,不过是小儿科,四百万两银子而已,贷个一百年,对于殿下而言,还不是和玩儿一样,来来来,待会儿晚辈给殿下送一本国富论,这可厉害了,里头讲的,就是银价贬值,现在……确实贬值的厉害,殿下留着银子做什么?付个首付,寻个好地方住下,不但陛下对殿下赞许,不只如此,这宅邸,将来可以传诸万世,大明只有一个大明宫,天下无数的土地,可有哪里,及得上皇城底下呢,晚辈还给殿下算过账了,其实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不过还贷万把来两,哪怕殿下没有其他的收入,这也不算什么,殿下啊……要珍惜。”朱祐杬听的晕乎乎的:“宅子呢,本王去看看。”“还没建,不过图纸……可以看看。”朱祐杬想死:“你给本王图纸,就想让本王掏银子?”方继藩道:“这是京里的规矩,在新城,都如此!”“……”朱祐杬想回安陆乡下了。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人套了进去。可方继藩乃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却见方继藩仿佛是有备而来,请他到了一处小厅,随行的人,早带来了舆图和宅邸的效果图来,除此之外,还有近来银价以及宅邸价格的走势图。朱祐杬看的瞠目结舌,没见过这玩意啊。方继藩在旁耐心的讲解,自新银矿的发现,到新城的蓝图,朱祐杬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普通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当他难以启齿的时候,随行的钱庄人员已经来了,早预备好了认筹和贷款的手续,几张契约摆在他的面前。“签嘛,签了,就有大宅子住了。”方继藩毕恭毕敬的道:“殿下是个豪爽人,西山建业这么大的买卖,还敢糊弄殿下?告诉殿下一个秘密,陛下……也是西山建业的股东,来来来,在这里按个手印就成。”朱祐杬已蘸了红泥的手指,是被方继藩抓着他的手,最终按下的。朱祐杬一脸懵逼:“本王……本王……”方继藩忙是取了草纸,给朱祐杬殷勤的揩拭手中的红泥,一面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喜提三十亩超豪宅邸一套,了不起,了不起,王爷就是王爷,大手笔,殿下,不瞒您说,能买得起这宅邸的人,也就王爷这般的人,很教晚辈佩服。”朱祐杬:“……”………………弘治皇帝站着,确定朱厚熜已经无事,长长的松了口气,背着手,便动身往太皇太后歇脚的地方去,向太皇太后禀明了情况,太皇太后方才宽了心。天色不早,弘治皇帝便搀扶着太皇太后起驾回宫。而后,弘治皇帝自个儿,也上了马车。萧敬在马车之中,小心翼翼的坐在小沙发上陪驾。弘治皇帝绷着脸:“给朕彻查到底,无论涉事的是何人,不可走漏了一个。”萧敬正色道:“奴婢遵旨。”弘治皇帝既是轻松,又觉得后怕,怕的是,居然有人敢对自己的亲侄动手,此等贼子,若是一日不揪出来,自己一日,都不得安宁。萧敬自是知道,接下来,厂卫需要大动干戈,证明自己的本事了。可猛地……萧敬想起来了什么,不禁惊讶的道:“陛下,方才齐国公和兴王殿下一道儿走开了,此后再没见过他们,陛下起驾回宫,需不需……和他们……这……这……似有不妥。他们也是,奴婢斗胆,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和陛下招呼一声的。”言外之意是,方继藩和兴王殿下,有点儿不敬啊。弘治皇帝面上却是意味深长,冷冷道:“他们的事,与你何干?容得了你在此胡言乱语?”萧敬心惊……“奴婢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