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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者又呷了口茶。他的话很低沉,极有力量一般,以至厅堂之中的人,都平静了下来。此后,他淡定自若的道:“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人寻到钦差,不但如此,而且还要妥善的保护起来,我们保护得越妥善,这不恰恰证明,我们才是忠良吗?”齐志远一听,顿时了然了。不错……诛钦差的本意,就是嫁祸于人,而现在……嫁祸的目的已是得到了,那么,钦差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一想,齐志远便定下了神,唇边泛着笑意道:“恩师放心,这明里暗里的,都会去寻钦差的踪迹,这里是南京城,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既然他们是下了花船,这就好办,查一查在哪里下船,再在附近挖地三尺,总会有他们的行踪,他们总需要坐车马……请恩师放心,三日之内,定能寻到钦差,到了那时,恩师亲去拜访,再调官兵将他们重重保护起来,他们对恩师,感激还来不及呢。”老者微笑道:“不错,孺子可教。”“是了,还有那一个活口……怎么办?”“好办!”老者道:“留着吧,每日拷打,要想尽办法暗示他,拷打他的人,和魏国公府有关,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他放了。当然……需动真格的,哪怕是打死,也是无碍。”“明白。”齐志远显得振奋,恩师果然就是恩师啊,高瞻远瞩,智谋过人。…………萧敬梗着脖子,被架在了刑具上,此后……看到了对方,拿起了一个钳子。“你是何人,那钦差逃往了何处?”萧敬瞪大着眼睛,额头布满了冷汗,吓得脸色惨然,他掌着厂卫,自是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用刑的手段。“我瞧你是个宦官,想来是宫中一道来跟着钦差公干的,呵……倒是小瞧了你,你说与不说?你要知道,我们魏国公府在这南京,可是只手遮天,你若是不说……只怕少不得皮肉之苦,知道这钳子有什么用吗?呵……你看,只需在你身上钳下一块块的肉,生生将这肉扯下来,你一次不说,便钳下一块,这可比碎尸万段还要痛苦十倍百倍,你是聪明人,理应知道迟早是要说的……”那铁钳子,在此人的手里,不断的开合,靠近萧敬。萧敬吓尿了,哪里还有半分秉笔太监和东厂厂公的风采。他身子下意识抖了抖,随即闭上了眼睛,鼻子皱起,却咬着牙关,终是吐出了一句话:“不说,咱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给个痛快吧。”呃啊……这不知名的地牢里,顿时传出了连连的惨呼。…………“老爷,老爷……”两日之后。主事气喘吁吁至齐志远面前。这几日南京城里人心惶惶。起初是关于魏国公府的流言。此后……又传出了朝廷派来的钦差的行辕,竟被贼子们围了,杀了许多人,而钦差生死未知。这南京已太平了一百多年,消息一出,不少的富户便坐不住了。魏国公府……莫非当真要反了?这钦差乃是查魏国公府的,这袭击钦差,是何等大罪,这可是诛灭三族的啊,莫非是钦差查到了一些什么,以至于……魏国公府索性杀人灭口?于是又听到谣言,说是神策卫和应天卫军马军心动摇。这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消息,似乎预示着什么。以至于……在此时此刻,许多的富户,竟是开始出城。有了富户出城,其他的百姓,便更加的坐立不安起来。兵祸的可怕,哪怕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也是心如明镜一般的清楚的。一旦有人谋反,乱军势必四处劫掠,而朝廷的官军一到,弹压叛乱,而朝廷的军马若是入城……只怕又少不得一番生灵涂炭。齐志远要的……恰恰就是这个效果。这满南京城,都认为魏国公府要反了。南京一乱,整个江南便势必也要陷入混乱之中。而江南,本就是朝廷最重要的是钱粮赋税之所在,一旦钱粮断绝,且大运河的南段出现乱子,这天下非要乱成一锅粥不可。要知道,这满天下的钱粮,可都是聚集于南通州,而后押解北上的,整个江南半壁,容不得出一星半点的乱子。朝廷自是绝不希望南京出任何的问题,可要制衡魏国公府……自是需极力寻常新的力量。而历来天下各州的叛乱,在以往,都是地方士绅联合起来自保,同时协助朝廷大军进剿。失去了士绅的支持,这江南,势必要土崩瓦解,即便是朝廷平叛,其损失,也不是朝廷能够接受的。到了那时……齐志远不得不佩服自己恩师的手段高明。可细细一想,他也能够理解,这么多的土地都要缴纳税赋,西山钱庄的免租,更是令这样的情况雪上加霜,再这样下去,真是将恩师和自己这些人,往死路上逼啊,现在人人生出了反心,要嘛朝廷妥协,为了保住这祖宗的家业,要嘛……就只好奋力一搏了。“怎么样?”齐志远紧张的看着这主事,他终究还是没有恩师的气度。主事气喘吁吁的道:“人找到了,找到了,听说钦差得知遇袭之后,立即去了孝陵……”“孝陵……”齐志远一愣,随即明白了,不禁道:“这钦差,倒是有几分眼色,不错,这南京城,眼下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孝陵了,无论是何人,有孝陵卫保护,哪怕是魏国公府反了,一时半会也伤不着他。快,立即去启禀恩师。”主事却又道:“还有一事,就是那个活口……那个活口……硬气的很,什么也不肯说,昏厥了十数次,已是遍体鳞伤了,太湖的那老虎说,再折腾下去,必死无疑……”“呵……”齐志远不可置否:“一个宦官而已,现在不是计较此人的时候,他开不开口,已经不紧要了。就找个由头,让他逃了吧。”“是。”齐志远道:“罢了,我需亲自去拜谒恩师一趟才是。”…………与此同时,自孝陵卫,已有快马,火速赶往京师。南京的局势,骤然诡谲起来。弘治皇帝在此谒见了太祖高皇帝,连续几日都待在享殿之中,看着太祖高皇帝的画像,不发一言。等到他终于自享殿中出来。孝陵卫指挥便在外头默默等候。知道弘治皇帝身份的,也只有这指挥了。至于其他人,一概只知他乃是钦差。弘治皇帝只淡淡的看了指挥一眼,平静的道:“朕的旨意,已经发出了吧。”这指挥连忙道:“陛下,卑下用最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想来不日就会抵达京师。”弘治皇帝颔首,转而道:“齐国公在何处,这几日都在忙碌什么?”“在修。”指挥道:“每日躲在房中,修了许多信,卑下代着,给他送了许多信出去。”弘治皇帝皱眉,这家伙……还真是一刻都不清闲啊,修这么多的,也不怕被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这信送去哪里的?”“有一封,是给西山驻南京钱庄的分掌柜,还有快马送西山的,是一个叫王金元的人……”弘治皇帝只摇摇头:“噢,知道了。”指挥便恭恭敬敬的垂立一旁,静候弘治皇帝新的吩咐。这指挥得知上这紫金山的竟是天子,心里既是惶恐,又是激动。可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人生之中,最关键的时刻来了。此时,格外的殷勤,不但加紧了孝陵的防卫,同时每日侍驾左右。…………弘治皇帝来到方继藩的卧房。这是一处孝陵的配殿,本是用来给祭祀的大臣们用来歇息的。方继藩连忙起身迎驾,弘治皇帝摆摆手,随即踱步至方继藩的案,这案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信,许多都是墨迹未干。弘治皇帝经历了此事之后,整个人变得内敛了许多,他看了一眼案头,道:“继藩在做什么?”“儿臣见南京的风水好,想多购置一些土地,以备不时之所需。”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干这个?很快,弘治皇帝就明白了点什么了,不禁哭笑不得的道:“有利可图?”这么多年了,弘治皇帝怎么看不出这家伙那份闲不住的心?方继藩顿了一下,倒是不敢隐瞒,笑了笑道:“儿臣听说……南京内外,土地和宅邸的价格暴跌了……”呼……弘治皇帝双眸微微张大了一些,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可似乎又觉得……好像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欣喜,实在是有违人性。于是……面上依旧紧绷着,深吸一口气,才道:“多买一些……朕也要。”方继藩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道:“吾皇圣明啊,陛下在百忙之中,尚能关心土地,仁义之心,千古未有也,陛下打算要多少?”弘治皇帝便道:“你尽管收,朕取一半。”方继藩翘起了大拇指:“陛下在这个时候,还能分利于臣下,儿臣感激涕零,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