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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骑马出关,从大同到威宁海子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马加鞭的话,不到半日便可到了。汪直只带了一个叫卫茂的人,那是他身边除了丁容之外的另一个亲信。这卫茂先前唐泛他们也曾见过,就是在几年前,他们去查南城帮时,查到了一处青楼,当时卫茂作为西厂掌刑千户,一出手就将那青楼老鸨等一干人全给镇住了,后来汪直奔赴大同,便将卫茂也给一起带了过来。此人做事心狠手辣,对汪直也忠心耿耿,被汪直倚为左右手,当然,在丁容的事情之后,汪公公如今对着身边的人都带着几分保留,任是对谁都不敢倾尽全部的信任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隋州则带了两名叫韦山和卢衍的锦衣卫,另外还有唐泛,杜瑰儿,沈贵,孟存和一名士兵,以及神棍出云子。说来也巧,孟存正是当时七名幸存士兵的其一个,而且还是官职最高的那个。唐泛看到孟存时,还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还是孟存苦笑着对他道:“唐大人,隋大人,咱们可真是有缘啊!”除了他之外,汪直还找了一个普通士兵,同样也是当时幸存回来的七人之一。唐泛扭头看汪直:“你怎么没说是他?”汪直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是他?”唐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眼见另外一个士兵一脸不安,便开玩笑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你上次既然可以平安归来,这次也是可以的,再不济,这里还有许多官职比你高的人,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止你一个,你也不算亏了!”但那士兵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放松下来,反而越发惶恐了:“大人,那地方确实很邪乎,我们上回能回来,还多亏了孟把总及时下令撤退,这回可不敢保证啊!”孟存笑骂一声:“行了啊,别说丧气话,我老婆孩子都还没娶呢,你好歹连孩子都生了,咱们当兵的不就是要听从命令吗,别一副娘儿们的样子,不倒霉都被你说倒霉了!”那士兵被他一骂,挠挠头,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倒没再说丧气话了。孟存上回被杜瑰儿那箱子砸了一下,被大夫诊断为骨裂,如今养了这么些天,也可以不用拄着拐杖走路了,不过这一趟大家都是骑马,影响并不大。沈贵不必提了,他到现在还哭丧着脸,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一千一万个不情不愿。出云子其实心里头也不大愿意走这一趟,但他先前表现得一派高人风范,要是不乐意过来,估计留在大同城内面对王越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汪直一说,他略略想了一下就答应了,还带了一大堆家伙,全部是朱砂符纸……以及一小坛子黑狗血。所有人里,或被迫来,或不得不来,唯一一个主动要求跟来的例外,却是杜瑰儿。寻常闺少女,这等年纪,又有殷实的家境,一般都是待在家里被千娇百惯,含羞待嫁,但杜瑰儿非但抛头露面出来帮忙父亲经营医馆,还曾亲自带人出关采药,远至威宁海子北边的蛮汉山脚下,这虽然是在边城,礼教远比江南甚至北方都宽松,然而像她这样的依旧罕有。一方面,杜瑰儿也来过这里,认识路,跟沈贵、孟存及其手下士兵一起,四个人到时候所指的方向,可以相互验证,减少队伍迷路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其实隋州心底并不如何信任这个少女,总觉得仲景堂在这桩案子里边扮演的角色过于微妙,纵然没有证据,杜瑰儿也有不小的嫌疑,与其让她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如放在身边,也好就近监视。不过这番心思看在旁人眼里,自然也有了别样的解释。起码像孟存和汪直等人,就都觉得隋州对杜瑰儿有那么几分意思。闲话不提,几人出了关外,一路往北走,头顶晴空朗朗,风和日丽,连带山峦起伏也成了壮阔的景色。只不过人人都存着一份心事,也没有多少闲工夫去欣赏,驱马前行,虽然谈不上飞驰前行,但也绝对不慢。等到接近威宁海子的时候,前方探路的韦山一个手势,众人就都逐渐慢了下来。却见韦山策马回转禀报道:“海子就在前方,并无异常。”果然,过了一炷香左右,一个壮阔如海的湖泊就进入所有人的视线。在大同一带,是很难见到如此大的湖泊的,虽然心理上知道它明明只是一个湖泊,但乍然一看,大家仍旧忍不住从心底叹了一叹,也难怪当年蒙古人要将它命名为海子,对于没有看过海的人而言,这确实就相当于他们心目所向往的海了。阳光照射下,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几只水鸟掠过,又被唐泛他们的马蹄声惊走,留下一串拍打翅膀的声音。湖光山色,芳草萋萋,这里宁静得足以让人的心灵跟着安静下来。然而同样的,也容易迷惑和麻痹警惕。汪直问孟存:“你们上次是在哪里遇到风沙的?”孟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湖边:“就在这里,本来我们应该绕过路追向鞑子的,谁知道突然就起了风沙,天色立马就暗了下来,还夹杂着许多刀枪的声响。”其实这段经历在出发前,大家已经听孟存和那士兵讲过好几回了,即使来到这里,身临其境,依旧很难感受到他们当时说的那种情形,明明是碧空万里,阳光灿烂,而四周也一片空旷。自然,湖泊北边还是有山峰的,但那离这里还有相当一段路程,若是有人从山那边攻打过来,他们也没道理看不见。沈贵战战兢兢道:“李道长曾对我说过,他只要在鞑靼王庭作法,就能在千里之外克敌,隔空将明军杀个片甲不留,当时我很是不信,不过后来听说明军这边接连发生了怪事,我这才信了。”汪直皱眉:“你不是说他可能布了阵法吗?”沈贵真是怕了汪直这位煞星,自己落到他手里,立马好一通折腾,以致于沈贵觉得继续被汪直折腾下去,还不如自己毛遂自荐出来带路,好歹还有可能捡回一条小命,戴罪立功——他也实在不想再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在卫茂那位西厂掌刑千户手里,沈贵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刑罚,能够既不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偏偏又令人痛苦万分,恨不得能立时解脱。相比起来,他顿时觉得李子龙那所谓的种种神通手段也不那么令人害怕了。沈贵闻言忙道:“是是,当时我确实是信的,但后来我无意听人说,李道长为了布好对付明军的阵法,特地在蛮汉山下搬了几块法宝过来,立马就将明军给克制住了,可具体是什么法宝,我也不晓得,但是阵法这两个字,我是记得的,上回也告诉过您了,绝无半点虚言!”说完他还谄媚地朝汪直笑了一下。“那法宝呢?”汪直其实不是不信沈贵的话,在西厂的手段下,那是连哑巴都能开口的,更何况沈贵一个家财万贯的商人,只是沈贵说的话实在过于玄幻,令人难以置信罢了。沈贵四处张望了一下,入目全是宽阔的湖面,哪里有什么高大显眼的石头,不由垮下脸:“这,这我也不知道,我听着白莲教的人说,那意思好像是法宝就在湖边,一遇到风沙,阵法就催化,才会有千军万马出现……”他自己也说得很不确定,期期艾艾地瞟了汪直一眼又一眼,生怕对方发怒。当然,他怕的还有坐在自己身后,与自己共骑一骑的卫茂,因为之前针对他的那些折磨,全都是这家伙亲自下手的。不过没办法,汪直不信任沈贵,特地让卫茂就近监视,绝对不可能让沈贵单独骑一匹马的。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唐泛与出云子二人则策马前行,按照孟存说的方位往前跑了十几丈,众人远远地只瞧见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少顷便折返回来。出云子道:“结合孟把总和沈老爷所说,贫道与唐大人已经初步有了推断,但还是没法确定,得等绕过这个湖去蛮汉山下瞧瞧才能分说。”唐泛道:“现在说与大家听听也无妨的。”出云子便道:“贫道没来过这里,听说威宁海子附近常有风沙?”回答他的是杜瑰儿,她自小在边城长大,自然比谁都更有发言权:“并非常有,一般只在开春和入秋的时候有,我没遇见过,但听家里长辈说,有刮得十分厉害的,确实能令天地变色,但这样大的沙暴很少有,一般就是普通的风沙。”出云子颔首:“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过阴兵过路?”这个古怪的词语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阴兵自然是听过的,顾名思义,那便是指人阳寿已尽的时候,前来押解人的魂魄前去地府的阴间士兵。然而这阴兵过路,听起来就十足古怪了。“什么是阴兵过路?”汪直问。见众人迷惑不解,出云子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当即就解惑道:“贫道早年曾跋山涉水,遍游五湖四海,路过京师保安州郊外一带,见过那里有一处山谷,明明荒无人烟,却时时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声,当地人都说是不知多少年前,黄帝与蚩尤曾在此有场恶战,战死的将士阴魂不散,若是在听见金戈兵马动静之后还强行入山的人,必然有去无回,有死无生。”这世上真是无不有,众人哪里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情,隋州汪直等人倒也罢了,像孟存和杜瑰儿他们,个个都是一脸惊容。出云子又道:“自从来到大同,听说士兵失踪的事情之后,贫道心便有所猜测。只是明军的情况又与贫道在陆凉州遇到的不同,这里并无山谷,也没有什么古战场,是以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臆测,直到方才听见唐大人说,蛮汉山当年曾为金国的领地……”他看了唐泛一眼,后者主动接下去道:“蒙古南下时并吞金国,两者当时在丰州曾有一战,死伤者众,金国惨败,势力进一步往南收缩,如果没有猜错,战场应该就在如今的蛮汉山附近一带。”出云子接道:“若是如此,倒也就讲得通了。”汪直听罢却是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冤魂不散,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冤魂如何出来作祟,再说冤有头债有主,若真有金兵冤魂,应该去找那些鞑子才对,他们祖宗才是蒙古人!”唐泛见沈贵杜瑰儿他们都是面露害怕之色,不由笑道:“你们别担心,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李子龙不过一妖道耳,如何有能耐招来鬼神?方才沈贵也说了,他亲耳听见白莲教的人提及阵法,可见这阴兵过路,必然是与什么阵法有关,出云道长的话,只是正好将两者结合,相互印证。”“首先,二者的共通点,都是此处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战役,其次,附近全都有山石屹立,这必然与李子龙布下的阵法有关。”“我们说出这些猜测,并非要让大家更加恐慌,而是希望你们能够了解,我们越是知道得多,于此行的结果便越有利。”他神色柔和,谆谆善诱:“其实方才我与出云道长大可将汪公公他们叫到一边,单独说这件事。但既然如今我们已经站在这里了,便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我不希望任何隐瞒造成你们之有人伤亡,所以才将这些猜测坦诚相告,若真遇见出云道长口说的阴兵过路,大家也不必惊慌,这几年死在我们手下的白莲教徒不在少数,其不乏向李子龙学过几手的徒弟,但那些人如今照样也已经成为过眼烟云,这次也不会例外。”按照汪直的意思,他也不会赞成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但唐泛说都说了,他再阻止也晚了。不过唐泛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下来,众人的神色渐渐放松,都不像之前那样惊慌了。汪直打从心底瞧不起杜瑰儿这些人,认为他们除了带路之外别无作用,重要的事情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知晓,但唐泛却不这么看。有时候隐瞒非但不能缓解恐慌,反而只会令恐慌的情绪蔓延,既然大家注定共患难,还不如将一切都摊开,这比遮遮掩掩更能降低他们的疑虑。一个利用古战场地形而使用阵法阻止明军的李子龙,肯定比一个会呼风唤雨,请神招鬼的李子龙要好对付许多。唐泛的话的确是有效果的,最起码大家都开始往破解阵法的方向去想了,就连跟着孟存一起来的那个士兵,也不再是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这番话能够维持多久的效果,就要看他们多久能够找到那个阵法所在了。不过令人失望的是,所谓的阴兵过路并没有重现,阵法更是一点踪影也没有,要不是出云子和唐泛那番话,汪直几乎要认为沈贵是在耍着他们玩儿了。所有人心都绷着一根弦,他们早就做好了看见一切可怖情景的准备,然而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什么也没发生,威宁海子就像它所屹立过的千万个日日夜夜,并没有因为唐泛他们的到来而改变。从威宁海子往北,地势逐渐狭隘,再向前的话就需要经过一条山谷,而左边延绵不绝的山峦,便是蛮汉山。在众人抵达蛮汉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方的道路完全被黑暗遮掩,若再往前无疑是不智的选择,唐泛他们便在湖边北面驻扎下来,准备歇息过夜,明日一早再到山麓一带看看。孟存和韦山等人在湖边生火扎营,连杜瑰儿也在帮忙,唐泛倒没有什么官的架子,不过在他手忙脚乱弄翻了一锅水之后,就自动自觉地摸摸鼻子到一边站着了,免得给别人添乱。闲来无事的他四处溜达,见隋州与汪直都坐在湖边擦拭手的刀,便走过去,好地瞅着汪直手里的绣春刀。“你不是锦衣卫,怎么也用绣春刀?”“你听过绣春刀的来历吗?”汪直不答反问。唐泛笑道:“这是在考我了?据说绣春二字乃太、祖皇帝钦定,出自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寓意锦衣卫与天子的关系,不过是真是假,年代久远,也不可考了。”实际上太、祖皇帝是个半盲,连四书五经估计都没读全,哪里会用什么典故起什么名字,这八成都是后人穿凿附会的,以太、祖皇帝平生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起这种风格的名字。以唐泛看来,这名字倒有可能是刘伯温或宋濂等人起的。汪直却摇摇头:“我不是在问名字的来历,我问的是刀的来历。”唐泛道:“这却难倒我了,请汪公公不吝赐教。”汪直睨了隋州一眼:“他不知道,你总该知道罢?”隋州缓缓吐出两个字:“唐刀。”汪直傲然道:“算你有点见识。”隋州懒得与他计较,低头继续擦拭刀身。汪直道:“绣春刀改自唐刀,又比唐刀要轻上许多,讲究的是能劈,能砍,能刺,可单手用,也可双手用,有一把绣春刀在手,足以从容而行。”见他将绣春刀看得如此之高,唐泛笑道:“我本以为你用的是剑,抑或软剑,没想到竟然是刀。”汪公公虽然外表阴柔,内心却无比强横,许多宦官宁愿缩在宫里一隅争权夺利,他却宁愿远走塞外,单就这份眼光上,就要高上不少,也难怪会喜欢杀气四溢的绣春刀。汪直嘿嘿一笑:“剑那是君子用的,本公是小人,用的自然是刀!”他自承是小人倒也罢了,偏还将隋州给拖下水,这句话一出,岂不是在说天底下所有用刀的人都是小人了?唐泛啼笑皆非。也幸而隋州不是那等爱耍嘴皮子的人,否则这两人八字不合,早就打起来了,哪里还有片刻安生?此时此刻,隋伯爷听了汪直的话,也只是冷冷瞧他一眼,继续默不吭声。这种“懒得和你说话,不屑和你斗嘴”的姿态让汪直大感无趣,撇撇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对唐泛丢下一句“你是怎么忍受这家伙的”便径自去找卫茂说事情了。汪直走后,隋州抬起头,一脸凝重。唐泛以为他要谈论汪直,谁知对方开口却是:“一路上平静过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其实我一直很怪,假若山下真有阵法的话,这个阵法要在什么条件下才会发动?按照沈贵的形容,和孟存他们的描述,每当阵法启动时,必然会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可我不信李子龙真有如此能耐,若是有的话,他也不必装神弄鬼躲躲藏藏跑到大漠去投奔鞑靼人了。”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唐泛可以毫无顾忌地说一些自己的猜测,而不会有动摇军心的嫌疑。隋州颔首:“我也怪,沈贵只说是阵法,根本不知道阵法长什么样,而孟存他们的描述又太过含糊,两者很难让人结合联想。”唐泛笑了笑,旋即又靠近隋州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有种感觉,在我们之,很可能还有白莲教的内应。”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令隋州的耳朵微微发痒。这种微妙的感觉甚至透过皮肤,一直蔓延到心底。从旁人的角度看来,两人的背影贴得极近,几乎连脑袋都挨在一起了。唐泛看着他少见的晃神,担忧道:“怎么了?”隋州:“没什么,你觉得是谁?”唐泛:“若我说是杜姑娘,你信不信?”隋州:“我信。”唐泛轻笑道:“我以为你看在人家对你一片情意绵绵的份上,起码会犹豫一下。”隋州淡淡道:“我的情意早已给了别人,再没有多余的给第二个。”唐泛是头一回听他坦承自己心有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你有意人了?是哪家的姑娘,我见没见过?”隋州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见过。”唐泛绝不承认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五味杂陈。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流露半分,只调侃道:“长得好看吗?”隋州:“好看。”这种毫不犹豫的语气……唐泛抽了抽嘴角,真没看出来啊,平日里冷着一张脸的隋伯爷,竟然还是个情痴。“比杜姑娘和乔家表妹还好看?”唐泛很好。“嗯,比她们都好看。”唐泛一脸迷惑:“我真见过吗,若是那样出色的一个美人,没道理我会不记得啊!”隋州勾了勾嘴唇:“他其实心里也知道我对他的情意,只是迟迟不肯正视与承认。”唐泛掩下心古怪的感觉,调笑道:“敢情还是个害羞的美人儿?”隋州:“嗯,害羞。还和你一样,爱吃。”唐泛:“……”隋州:“怎么了?”唐泛:“你该不会是……看上阿冬了罢?”隋州:“……是什么让你有如此联想?”唐泛:“爱吃,又是女的,我还见过,好像只有阿冬了。”饶是淡定如隋州,面皮也禁不住微微抽搐。半晌,他只能憋出一句:“不是阿冬。”“啊?那会是谁?”唐大人陷入了冥思苦想。“帐篷不够单独住,你晚上与我一道。”隋州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腰,不是询问,而是确认。“嗯……好。”唐泛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里,心不在焉地回道。隋州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看来也是要分对象的啊!身在郊外,大家吃得都很随便,谁也没有费时间去湖里捉鱼,而是就着煮沸的水分食了一些干粮。有人嫌干粮太干,便将它泡到水里,这也是孟存这些士兵行军在外常用的法子。但杜瑰儿就不大习惯了,她自小也是衣食无忧长大的,还从没吃过如此简陋的食物,吃了几口就被噎住了,不得不连喝好几口水顺气,再看看手干粮,表情也有点纠结。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一只手。对方掌心上放着一把红枣干果。杜瑰儿眼睛一亮。这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零嘴,这次出来却忘了带。再看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人,杜瑰儿道了声谢,便拿了几颗。“多谢唐大人。”“全拿去罢,我带得多,不妨事的,你是不是不习惯吃干粮?”唐泛温和道。“是啊,”杜瑰儿有点不好意思,“看来还是我太娇气了。”“这有何娇气的,像你这样的女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唐泛失笑,旋即又低下声:“不瞒你说,我也吃不惯这个,所以我还带了些其它的。”他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帕子裹起来的小包递过去。杜瑰儿打开一看,惊喜道:“杏脯,杏仁,核桃?”这些都是小女孩儿最爱吃的零嘴,她没想到唐泛身上居然还带着这些。唐泛将小包放到她手上:“我那里还有,你拿着罢。”“您也爱吃这个?”她侧头问唐泛。“是啊,平时没事就抓一把往嘴里塞,想事情的时候尤其容易饿,常带着这些东西就不怕了。”唐泛笑道。有了这些零嘴,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不少。杜瑰儿对唐泛的认知,其实仅止于在药铺的那几面之缘,这一接触,才发现唐泛也是个非常有趣的人。“难怪隋大哥那样的人会引你为至交呢!”她抿唇一笑。“那样的人?”唐泛似乎对她眼里的隋州很是好。“隋大哥的性情冷了一些,也不多话,寻常人接近了,可能会很被吓跑,所以一开始看见他对你如此紧张看重的时候,我是挺好的。”杜瑰儿实话实说。“其实他也不是太难接近,只是面冷心热罢了。”唐泛笑道。杜瑰儿吐了吐舌头,尽显俏皮之色:“是啊,不过乍看还是很不近人情的,令人打从心底发憷,哪里还敢多接触?”“所以我这好友至今仍未成亲,你要是认识哪家待字闺的好闺女,还请帮着相看相看,免得他以后当真要孤寡一生了!”唐泛打趣道。杜瑰儿脸色一红,但还是摇摇头:“您误会了,只怕隋大哥早已心有所属。”唐泛一听就郁闷了,怎么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隋州心有所属,独独就他不知道?“是吗,他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我也不晓得,只是身为女子的感觉罢了,不过你与隋大哥交情那么好,为何不直接问他?”杜瑰儿笑道。其实她在知道隋州可能已经有意人的时候,心里也不是不失落的,那种感觉就相当于“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人家却早就有主了”,不过杜瑰儿对隋州也仅仅是好感罢了,根本谈不上用情多深,失落归失落,也并未到茫然失措的地步。唐泛摇摇头:“他那个闷葫芦,要是肯说就好了。”杜瑰儿想了想:“那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不好与你直接说呢?”难言之隐?不好直接说?唐泛琢磨着杜瑰儿这句话,然后震惊了。难道……难道广川看上的是他姐姐唐瑜?作者有话要说:肥肥了木有呀?字数就像慢慢鼓起来的作者喵~囧,百度百科竟然说阴兵借道是出自盗墓笔记。。。根本不是这样的,这是一种虽然不常见但大家肯定听过的现象,古战场的阴兵借道且不说,以前有人在故宫夜里见过宫女路过,其实也是阴兵借道的一种表现,至于到底是自然现象还是灵魂记录重现,那就见仁见智咯~不能怪唐大人迟钝啦,一般人很少会直接想到喜欢男人身上去的,而且唐大人心里已经隐隐有感觉了,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谢谢小萌萌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哒你们!MOMO扔了一个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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