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笙明白，这是谭战给自己的见面礼。
或者说，是示好。
毕竟之前他那么卑鄙的试探了她，再加上这些时日来莫笙对他的冷淡，谭战必定得拿出一点诚意来示好才行。
让莫笙好奇的是，谭战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谭战，然后拿起那份文件打开来，当着谭战的面看了起来。
谭战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品了起来，很气定神闲的样子。
莫笙猜测这份文件，应该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看到第三页的时候，果然发现了问题，惊愕的看了一眼谭战。
谭战微微挑眉，看向莫笙，似笑非笑的问道，“看到问题所在了？”
“这份文件你怎么来的？”莫笙戒备的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谭战放下杯子，慢慢的开口，“而且以我的身份，要查到这件事，更容易才对。”
莫笙也认可这一点，谭战更容易，比夜西戎还要容易。
因为夜西戎从头到尾就没参与过这件事情，而谭战，是当初参与这件事情的核心人员之一。
这份问题文件，其实就是一个命令。
而这份命令来源，是当时还是总统的南涧。
谭战说，“实不相瞒，当年我曾秘密调查过贝家，原本是安全局的安排，可我还没将查到的结果告知上面的时候，这份文件就下来了，直接给了贝家致命一击，导致我后来的调查结果也变得不重要了，虽然我还是上报了，但最后贝家却以这样的名义追责了，再无后续的问题了。”
也就是说，当年谭战都还没来得及下手，南涧就先一步入手了？
莫笙不敢全然去相信谭战，但也明白时至今日，谭战已然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之前就说了，这次谭战得拿出诚意才行，所以虚假程度就更少了。
“贝家这事儿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南涧轻易以好这样的方式定罪，这各种理由，值得你去好好想想。”谭战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提醒她，“当然，我只是推测，也不一定我说的就是正确的，而我身边的人大多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在贝家出事之后没多久，南涧就退了下来，推夜西戎上去了，而他则迅速创立了南国集团，一个功成身退的功臣，在位期间就曾反对商人那一套利益论的人，为什么会在退位后迅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呢？”
莫笙陷入了沉默。
而谭战不疾不徐的给她倒了杯茶，才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夜西戎越来越稳，其中不乏南国集团在背后的支持，z界派别混乱我相信你也是明白这个中道理的，我与夜西戎，的确存在着隐形的竞争关系，这样是我为何想让谭家迅速起来的原因，当然这不是我的野心，而是一种制衡，我希望谭家能强大到与南国集团，与夜西戎保持一种制衡的关系，这样才能稳定局势。”
莫笙实在不明白谭战为何要跟自己说得这么深入，但她明白，谭战这么做无非是希望跟她交心。
交不交心这事儿暂且不说，莫笙现在只想弄清楚，南涧当时为什么要提前下达这份文件。
如果这是谭战的阴谋，那很显然，谭战成功了。
莫笙和谭战告别后，内心里其实一直在纠结着这件事情。
下午开会的时候，她都有些不在状态，难得让项目组的人准时下班，而她也准时下班回家。
刚进家门夜西戎就打电话来了，语气和平日里一样宠溺。
莫笙应付了两句，估计他有些忙，电话里还听见萧政在催促他的声音，所以他并没去注意到莫笙这里的异常，只是交代她要早点休息后便挂了电话。
莫笙把那份谭战给自己的文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再查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和新闻报道之类的，关系链上面完全吻合。
而贝家，对外公布的也确实是经营不当，以及资金链断链后导致的一系列蝴蝶效应。
文件上甚至写明了亏空的数据，与莫笙接手后得到的数据大致相似。
所以这份文件的真实性非常高！
莫笙感觉事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查来查去，问题好像又到了南涧这一边。
她一时间理不清楚，有些烦闷，便下楼开车出去了一圈。
这一圈，不轻易就溜达到了格罗夫的小院，莫笙看到熟悉的环境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了这么远了。
既然来了，她多少应该进去打个招呼。
格罗夫正在修一把琴，听狗子在叫，便起身出来看了看，见是莫笙，还惊讶了一下，“莫笙，你怎么来了？”
“就路过，进来看看，您还没休息啊。”莫笙有些尴尬的打招呼。
“还早呢。”格罗夫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莫笙是下班后没过多久就来这儿的，便招呼她进去，嘘寒问暖了一番。
得知莫笙还没吃饭，他又马上去厨房做吃的。
在他问及莫笙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莫笙有点怅然的点了赛螃蟹。
听到这个菜名，格罗夫还笑了一下，“ 你跟夜西戎还真是默契，他每次点菜也总点这道菜。”
再听到夜西戎的名字，莫笙又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格罗夫非常迅速的做了赛螃蟹喝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条，看得莫笙胃口大开，将一整碗面都吃完了，连赛螃蟹都吃得差不多了。
吃饱后，那压抑的心情鬼使神差的好了不少。
格罗夫洗了碗筷后出来，莫笙正在逗狗，他倒了热茶给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听听。”
其实莫笙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这事儿太过复杂，牵扯的人又都是很紧要的人，跟格罗夫也说不明白的。
可看格罗夫那眼神，她便开了口，“如果你发现你很在乎的人的亲人有可能是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办？”
格罗夫蹙了蹙眉，有些担心的问道，“会让你受伤吗？”
莫笙有点不明白格罗夫的意思。
格罗夫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会让你受伤，我希望你能退避开来，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这话，让莫笙心里有些被关怀的温暖。
她没有感受过父爱，也不知道父爱是一种什么样的爱，但能有个像格罗夫这样的长辈关怀着，好像也挺好。
莫笙摇摇头，“我不会受伤，我担心的是，我喜欢的人会受伤。”
“其实你在担心他的时候，他也在担心你，两个人之间就是这么相互的。”格罗夫帮她分析着情况，“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它自己的因果关系，如果当真是对方的亲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就一定会因为自己种的因而尝到自己的果，你大可不必在意那么多。”
“那你呢？罗格。”莫笙突兀的问道。
或许她自己都没想过会问这样的问题吧。
格罗夫还愣了一下，随后却笑了笑，“我现在不正在尝着自己的果吗？”
末了他还安抚莫笙，“你呀，不要想那么多，不要让自己背负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任何事情都没有个绝对的时候，如果真的是跨不过去的坎，那何不尝试着好好的沟通或者了解一番呢？或许这样，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莫笙当晚住在了格罗夫这里，这里的院子只有四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是厨房，还有一个是存放工具的地方，唯一的卧室，格罗夫让给了她，他自己则睡在了外面的客厅里。
这是她第一次和陌生人单独相处，可却异常的安心。
早上醒来，格罗夫就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莫笙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安的站在餐桌前，对她努力的笑着，“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把自己会做的都做了一点，你尝尝看，喜欢吃什么就吃，不喜欢的就不吃。”
格罗夫已经热情到让莫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不停的感谢。
格罗夫却摇头说，“小笙，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一辈子都每个子女什么的，所以不太懂跟孩子应该怎么相处，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
所以，他把自己当成孩子。
这种宠溺的感觉，让莫笙有些眼眶泛红，只能低头不停的吃东西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个早餐，是她吃得最饱的一顿，走的时候，格罗夫将先前他们采摘的干蘑菇递给她说道，“我后来又去采了一些晒干了，你拿回去后有时间就煮来吃，里面有详细的处理方式，你一定要按照上面的做，不然容易引起食物中毒。”
莫笙看了一下，盒子里放着一张纸，上面整整齐齐的写着注意事项，可见格罗夫在这件事情上有多认真。
莫笙再三谢过，才离开了这里，走的时候，她开到车子的后视镜里，格罗夫一直站在原地挥手。
那感觉，就像是父亲在送女儿出远门一样，哪怕车子已经走到看不见了，他也依旧在挥手，视线依旧停留在前方。
这次来，莫笙真的收获了很多，好多她无法去理清的东西，好像也有头绪了。
当天上班莫笙迟到了，吴崖担心的问了她，莫笙只说路上堵车了。
开会的时候，前几日一直难以攻克的问题，莫笙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说出来的时候，整个项目组的人都鼓掌起来，为莫笙的能力喝彩。
问题既然攻克了，他们也能下个早班了，该去约会的去约会，该回家看看父母的看看父母。
这些，都是莫笙交代的。
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受宠若惊，他们精明的莫总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这么会关心员工了？
当然他们还是很高兴的，一个个飞奔离开公司。
莫笙也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夜西戎归期未定，莫笙打算在他回来前，单独见一面南涧，把事情摊开来问一问。
这就是她想的解决方式，直接略过夜西戎，是不想让他为难，也能直面跟南涧沟通。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先拿出诚恳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