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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界?”听了王迪嘴中久违冒出来的“新词”,双方都停止了争辩。
终于不吵了,王迪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脑中飞快旋转,琢磨着怎么去忽悠双方。
租界,对于国人来说,实在是近代史上憋屈的一页,给大中华打下了一个深深的挥之不去的殖民地烙印。
但是,在目前这个阶段,对于从未听过租界一词的刘谌和张悌等人来说,却也正好让自己混在中间上下其手,在满足双方的底线同时,从中捞点什么为己所用。
政治嘛,无非就是妥协谈判,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王迪随即便发现双方脸色有都有点不太好看,一问,这才明白,误会了,这个词间接的触及到了两国一个历史上很尴尬的问题:荆州。
当年,周瑜死后,接班的“鸽派”鲁肃劝说孙权将东吴占据的部分荆州“借”给刘备,好让刘备站稳脚跟,与东吴一起抵御曹操。孙权是很信得过鲁肃的(赤壁之战鲁肃力主抗曹),一时没转过弯来,就把荆州的南郡“借”给了刘备。鲁肃呢,也不是什么慈善家,还是希望刘备能够强大一些,真正成为个有点分量的盟友,联手抗曹,稳定江东,毕竟,光靠着赤壁之战后面捡漏蹭经验的盟友,用处不大,所以,就把南郡“借”了出去,注意,所谓的借荆州,其实就是借了个南郡,而不是全部荆州。
不过,刘备这厮饥渴难耐,发展太快,不仅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占据政治制高点,还南征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后来更是占据了整个益州。
盟友是个菜逼的话会影响自己对抗曹操,但是,盟友发展太快的话,对自己反而也是个威胁,所以,后来双方兵戈相对,但是因为麻杆打狼两头怕,所以,最后和平收尾,以湘水为界重新划分了荆州:长沙、江夏、桂阳三郡以东属于孙权;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属于刘备,两家各占三郡。
在刘备看来,这事就算是摆平了,当初借我一个,我还了你三个,里外里你还赚了一个。
但是,在孙权看来,这只是权宜之计,老子借你的南郡可没还啊。
其实,还是因为被人家占据了上游,心里不踏实。
这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骚操作。
荆州之失,是蜀汉方面的痛,而借荆州,则是东吴方面不爽的外交事件之一。
之所以脸色难看,是因为双方都误以为王迪口中的“界”是“借”,想起了前朝往事而已,听完王迪的解释之后,尤其是强调租界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个时间,是十年还是多少,可以谈,到期之后也可以续约也可以终止,就看到时候大家合作的愉快与否了,双方,尤其是刘谌的脸色,才正常了一些。
刘谌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当然是丧权辱国的割让领土行为,至少这个时期,我们汉人还是很有骨气的,犯我强汉虽远必诛,话说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堕落的呢?呃,好像就是司马氏开了一个恶劣的先河啊。
而租界的存在,至少,在国家主权的角度上,确保了领土主权还是属于光复之后的大汉。
听了这话,刘谌表面看还是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嗯,王迪这小子,还是很够意思的嘛,没有忘了自己当年的“全力栽培(话说……有吗)”,现在,还知道向着自己,不错。
别看刚才立场强硬,但是,那只是为了争个面子,刘谌,还是不愿意关系恶化的,倒不是非要靠着这个外援真能帮助什么,吴蜀“合作”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貌合神离,多次北伐,一点默契都没有,但是,不帮忙也别添乱不是?这要是没谈拢没安抚好,关键时刻再在后面来一下子怎么办?有前科的啊。也好,正愁着呢,王迪就递了个梯子过来,虽然说并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含义,至少,保证自己没卖地给祖宗丢人就行。
刘谌这头舒服了,那边的张悌和钟离牧却把脸拉下来:什么?地盘还是刘谌的?那我们忙活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王迪在给这头做调停,仔细回忆了一下教科书里面残存的一点概念,做了一番修正后,尝试着表达出来:好处嘛其实也是很多的,比如,钟离牧和张悌,都可以在租界投资操办一些企业,或从事贸易活动,此外也可以建立一些附属设施,比如酒肆之类的。
简而言之,在王迪这里打造的“租界”只是最纯粹的租界,只是涉及到经济贸易层面,绝对不会干涉到复国之后的大汉对这些区域行驶主权——租界在名义上其领土仍属出租国,并且自身不具备治外法权的属性。但历史上的租界使用国均是借由本国通过不平等条约取得公民领事裁判权。租界行政自治权限制了租让国在其区域内行使行政权,部分租界甚至还有立法权限;租界的领土主权所有国将租界视为外国领土,不敢轻易干涉租界内部事务,更别提军队、警察开驻,因此难以对租界内的行为进行司法活动,要从租界引渡犯罪的非租界使用国公民一般就会很困难。因为严重侵犯了一个国家的领土主权的完整,是一种变相的殖民统治区,所以,也严重的侵犯了一个国家的司法的主权。
说到底,还是国家实力的影响所致。
而在本时空,在吴蜀的双边关系中,三巴地区成为租界的示范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王迪是有这个信心的,毕竟只有自己能解释明白,更关键的是,只有维持一个最正常的租界身份,自己才能从中攫取好处,否则的话,就真的是为张悌和钟离牧做嫁衣了。
在王迪看来,把这个地区搞成这样,对于张悌等人来说已经是好处多多,想想之前为什么被自己玩弄,被金钱逼到了绝境?不还是因为已经死掉的王颀大搞经济封锁,只能背地里搞走私活动,最后崩溃的?现在,通过租界的形式,可以把这一切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子均的意思是,在这三巴地区,吾等可以畅通无阻的大搞贸易,却不需要上缴林林总总、多五牛毛的赋税,不会被随意的严查克扣?”张悌不愧是被王迪牵着鼻子做了几笔坑爹的买卖,脑子长了一些,琢磨一番后问道。
“不错。”王迪点头,这样搞,不光荆州方面有好处,刘谌也不吃亏,毕竟,可以迅速拉动地区经济繁荣嘛。
“然后,除了流动性的商业贸易之外,吾等还可以在三巴地区大肆修建一些设施作为不动产去经营?”张悌又回忆了一下王迪之前给自己零零碎碎上的几门课程,尝试着用王迪惯用词汇梳理自己的思维问道。
“这个自然。”王迪很开心,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了那么多的大坑,终于还是培养出了一个有些经济常识的人,所以说,吃亏是福嘛,而且,还很热心的补充道:“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嘛。”
终于,王迪说了一句大家都能听懂的话,这是孟子提出的为私有财产辩护的理论。《孟子·滕文公上》曰:“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孟子·梁惠王上》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也就是说,人们拥有一定数量的私有财产,是巩固社会秩序,保持社会安宁的必要条件——虽然说王迪并不知道这句话是孟子说的,虽然二者的意思并不完全一样,孟子这段“恒产“论后面就是“井田“制言论,是井田制下的“恒产“论,并没超出农业经济范畴。但,总算是前所未有沟通顺畅的一次了。
只是,王迪还是有些低估了人的贪欲,低估了人对某些知识的变态理解程度和过度的脑补。
在张悌的概念里,这个所谓的“恒产”,不就是自己的产业嘛,那么,既然是自己的产业,搞什么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是经贸方面的产业?比如,像王迪那般搞物流运输的企业也可以啊,物流运输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安保最重要了,所以,直接把那些军人出身的家伙塞进这些安保公司岂不美哉?
话说,以这种方式暗度陈仓,将军事力量渗透进三巴地区似乎也是不错的办法啊,嗯,回去之后仔细琢磨一下,看看还没有类似的手段可以操作一下!到时候安保公司运作好了,再把这些设施搞成军事要塞!到时候,你们这帮蜀人呢,就算是发现了,也晚了!
一想到这一层,张悌竭力保持淡定的同时,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脑洞大开的想法,其实就是把王迪的温和版“租界”完全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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