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爷爷曾说过“字要写得好,就要起得早。字要写得美,必须勤磨练。”
刘辰星吃完涮羊肉汤,便打算练字。
只是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还有雪天实在太适合美美睡一觉了,她索性以此为借口,从柳氏手里抢过碗筷烧热水洗了,这才开始练字。
如今家中日子虽过得,但铜炉这类的取暖物什材料、工艺费都太贵,他们家还是消费不起。
是以,就和大多数人家取暖一样,在正堂当中挖一个深坑,在坑里生火取暖,就是中午用来吃羊肉汤锅的地炉。
地炉只在堂屋里挖建的有,刘辰星便抬了一张长案,跪坐在地炉旁练字。
大概有了胞弟的高中进士,自己又是女举人,柳氏也不再认为进士举人是太过遥远的事,儿女不定就能像他们舅一样出息,将来也去长安见识一番,那花销可就大了。
柳氏不敢有丝毫懈怠,在不去村学授课的日子,她就在家中纺织,能多挣一文也是好的。
不一时,唧唧的织布声从一旁的左室传来。
听了十三年的织布声,伴着每一天的晨起夜寝,若是哪一天未听见,许是还不习惯。
只是太辛苦阿娘了,她无以为报,也唯有在科举上有所建树才是。
刘辰星看了一眼左室,不再受机杼声影响,她专心于笔下。
其实毛爷爷还说过“学字要有贴”
刘辰星学字,是从临摹柳文苏的字开始。
柳文苏能一路考到京城去,并蝉联县、州二试的榜首,可见其字不俗。
然,这么多年临摹下来,已然到了一个瓶颈,急需寻求新的突破。
可名家字帖岂是易得
刘辰星无贴可临摹,唯有打好基本功,继续一笔一划地练习正楷。
先将中午未墨完的礼记?学记写了。
后思及今日已默写过“五经”的一篇,昨日又默写了尔雅,现在尚有时间,索性择老子默写之。
雪天黑得早,默写才至一半,堂外已是铅云低垂,照进堂内的光线自然更暗,还不如一旁的地火亮堂。
刘辰星叹息一声,终是停下笔。
这时家具低矮,还要跪坐着,执笔的右手一直悬空,沉浸于书法中尚未觉不适,这一停下来,却是僵硬酸涩。
刘辰星于是拉伸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做了一套现代的眼保健操,才起身离案。
堂屋光线已暗成这样,何况一旁的左室
听着未间断的机杼声,有心劝阿娘停下织布,又念及现在虽能劝住阿娘,但若耽误了阿娘今天的织布进程,阿娘今晚准要织布到很晚,遂作罢。
改变去左室的步子,径自出了堂屋,站到堂外的檐下,让凛冽的寒风一吹,烤了一下午柴火的头恼清醒许多。
又一股寒风袭来,髻上的发带吹在脸上,低头捋去发带,恍然乍见廊下边上有一抹嫩绿。
刘辰星以为眼花,忙仔细去看,竟真是绿色,乃一抹杂草发芽。
这几日天气怪异,二月春竟然下雪,如今见到一抹春色,便吟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如此佳作,自非刘辰星所作,乃天朝唐代诗人韩愈的春雪。
刘辰星也并非抄袭古人诗文,乃应科举考试内容之故,每日唐诗宋词诵读不断,以期提高自己的作诗水平。
在日复一日的诵读之下,这些诗文诗意已了然于心,便要求自己根据所见情境,吟诗一首,然后再模仿之。
正欲沉下心来,绞尽脑汁的仿一首,就见院门被从外推开,两个披着蓑衣的人,驾着一辆拉货的牛车进了院子。
天色阴霾,又有纷繁的雪花迷眼,本是看不清来人是谁,但那两个相似的高大身影一出现,刘辰星就一眼认出来了。
“阿娘阿耶接阿兄回来了”
刘辰星朝左室喊了一声,就从檐下拿了伞,趿鞋迎了上去。
刘千里跳下牛车道“阿星,院坝里冷,你下来作甚赶紧回屋去阿耶把牛拉到后院拴了,就回屋了”
刘辰星打伞立在一旁,笑道“我去厨房给阿耶打酒。”
刘青山一听,也跳下牛车,趁机道“阿耶说家里知道我要回来,一早就炖了羊腿,你打酒时可别忘了,给我捞一根带肉的羊骨”
就和现代寄读的学生放假回家一样,刘青山每次放假回来那天,柳氏一定尽所能弄一桌好食。
刘辰星也有些想阿兄了,便应道“知道了,我给阿兄挑一根大羊骨”
说完,进厨房,打浊酒,挑羊骨。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不像在老刘家,浊酒是刘老丈独享。
还因着度数很低,和现代的四川醪糟没区别,已成家里的日常饮品。
刘辰星很娴熟地从酒坛舀了一海碗浊酒,又挑了两根大羊骨,等回到正堂将两样吃食在地炉旁温热,柳氏早从左室出来了,刘千里和刘青山也收拾妥当,一家人围坐地炉闲话。
刘千里将女儿递来的热酒一仰而尽,只感从口直暖到心里去了,拿着空碗喟叹道“还是阿星贴心,不像青山这小子,若不是等他参加什么书会,我早卖完山货回了”
卖山珍野味,还是刘家的一项主要收入。
刘辰星想到现代加工后的商品能卖更高价格,就出主意让猎物腌制成干肉,再拿去卖。
若遇上野兔这类皮毛好的,还能将皮毛处理了屯着,等冬天再拿到县上去卖。
同理,鉴于冬天没有新鲜蔬菜,翻来覆去就是古代大白菜菘菜,刘辰星便将平时采摘的野菌木耳等山珍晒干,专门于冬天卖,可比春夏时节的新鲜山珍还好卖。
刘千里今天就是去县城卖这些货物,他大约每十天去一次,正好刘青山读书十日一休,就可以接了儿子一起回家。
所以,刘青山知道自家阿耶就是嘴硬心软,又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但还是求生欲强烈地咬下一大口羊肉,为自己辩道“不临考前多见识下怎办谁让我有一个年仅十三岁就要参加科举的阿妹万一我考在阿妹后面,我这兄长的脸往哪放”
闻言,刘辰星念及不日后的县试,乌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既然苦于村学再无所寸进,那就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