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里的气氛便有些僵。
罗正英有心想要劝说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半晌后,白崇悲盯着钟毅,一字一顿的说道“钟主任,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个作战计划,你是拟呢还是不拟
“我不拟”钟毅坦然看着白崇悲,说道,“因为此战必败”
“钟子韧”白崇悲的情绪便再一次失控,怒道,“你少在这里给我危言耸听,别以为你打了几个胜仗,就有多了不起更不要以为全战区就只有你一个人会打仗能打仗什么此战必败,仗还没打就知道输定了”
“是,此战没打就输定了”钟毅沉声道,“因为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停顿了下,钟毅接着说道“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掌握战局的主动权,如果按照敌人的思路和节奏打,那就是将主动权拱手让给敌人,又岂能不败”
“你闭嘴”白崇悲大怒道,“该怎么打仗,轮不到你来教我”
停顿了下,白崇悲又咆哮道“老子带着军队北伐时,你还在吃奶呢”
钟毅说道“总司令身经百战,功勋卓著,这点卑职内心是无比钦佩的,但是此战真的不一样,此战,我军真的毫无胜算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像淞沪会战那样的大溃败,至于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六十万精锐全葬送”
“闭嘴吧”白崇悲怒道,“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治你扰乱军心之罪”
钟毅叹息一声,说道“总司令,卑职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这个作战计划我是不可能拟定的,所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就另请高明,别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打仗、懂打仗”白崇悲道,“你更不要天真的以为,大别山战区离了你就就玩不转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离开了谁都一样,太阳照常会升起,日子也照样得过”
说此一顿,白崇悲又冷然说道“钟毅,我现在正式以大别山战区总司令长官的身份通知你,你已经被撤职了”
“啊”
“撤职”
李品仙和罗正英闻言脸色大变。
大战还没开打,就先折一员悍将,这可是不祥之兆。
更加重要的是,李罗二人被钟毅的坚决态度搞的心中有些没底。
当下李品仙硬着头皮上前劝说道“健公,撤职的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二”
“打住”白崇悲打断李品仙,目光掠过罗正英脸上,接着说道,“谁敢再劝,我就立刻致电统帅部,解除他的职务”
李品仙和罗正英凛然噤声。
白崇悲又喝道“来人,把钟毅带禁闭室关起来等这一仗打完,再送重庆,交由军事法庭审判他的战场抗命之罪”
“是”两名警卫答应一声,上前两步却没敢推。
钟毅轻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面走。
等钟毅走到门口,白崇悲又大声道“钟毅,你就呆在禁闭室里,好好看着,看我白崇悲是怎么打赢大别山会战,吃掉日军之第22、第27师团”
钟毅摇摇头,一脚踏出大门,始终没有服软的意思。
两个小时后,重庆,云岫楼。
听完林蔚的报告,常校长的眉头一下蹙紧了。
“怎么会这样”常校长皱眉道,“子韧竟被撤职了”
林蔚看了眼常校长,小声说“白崇悲将子韧撤职,此举确实有欠考虑。”
顿了顿,又接着说“不管怎么说,子韧的能力还是很过硬的大别山之战少了子韧的指挥以及出谋划策,胜算至少会减三成
“三成”常校长道,“有这么夸张吗”
林蔚闻言一愣,从常校长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丝异样的成分。
这之前,常校长虽然再三不肯重用钟毅,但是对钟毅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可现在,林蔚却从常校长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异样的意味,校长似乎不像之前那样认可钟毅的能力了。
顿了顿,常校长又道“蔚然,你读过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吗”
“这个。”林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小声说,“只是略略读过一遍。”
“那你可曾记得里边有这么一句。”常校长道,“战争只是政治的一种延续”
“这我知道,是有这么一句。”林蔚道,“克劳塞维茨的原话是,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常校长说道“由此可见,战争源于政治,政治高于战争一场战役能不能打赢,不能单纯的只从军事层面去衡量,还需要结合政治因素比如说这次的大别山会战,就不能单纯的只是从军事层面进行考虑,还需要结合中日两国的政治因素”
说到这一顿,又接着说“子韧吧,军事方面的能力很过硬,说是无人能出其右也是丝毫不夸张,但是,他的政治眼光或者说政治素养却还是差了一些,所以一些超脱于军事层面的政治因素他就考虑不周全。”
“政治因素”林蔚道,“校长指的是”
常校长说道“比如说美国取缔了美日之间的废钢材贸易协定,这势必会导致日本国内钢材短缺,这点,后果不是已经显现出来了要不是因为这,日本关东军又怎么会收缴武装垦殖团的春田式步枪其国内又怎么会收缴军校的教学用枪”
停顿了下,又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为重要的是,日本政府的财政状况已经极为窘迫,比之我们也是强不到哪去,他们已经无力再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所以,此次日军的两个师团西出大别山,是为了防御我军反攻”
“而不是像子韧说的,这是日军在钓鱼”
“是”林蔚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应是。
常校长又道“所以,子韧才会得出大别山会战必败的结论这是他的政治眼光或者说政治素养决定的,我不怪他但是白崇悲将他撤职也是可以理解,所以,就这样吧,就让子韧在禁闭室里好好反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