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其实是“逼不得已”的失踪。
她黄昏的时候被唐幸知劝着睡了一觉,到下半夜的时候再也睡不着,眼睛睁开在黑暗中瞪得像灯泡那么大。
她还在想那个问题:值得吗?
为了沈杰一个承诺,她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有时觉得值,毕竟沈杰以前对她好是真心的,也信任她,几间酒吧的生意都交给她帮忙打理;
有时又忿忿不平的觉得不值,自己等于是出卖了朋友帮他,毁掉了道义和幸知他们的信任。
两种想法拔河一样,拉着她左右不停的摇晃。
精神压迫太大,她只好安慰自己:没事的,只要自己不把藏存储卡的地方说出来,谁都不会有事的。
雁子就是在这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陌生的来电号码,雁子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吵到外头的石头和梨子。
“喂?”
“雁子,”
电话那头一开口,就把她吓得差点摔了手机,居然是沈杰的声音!!
她一时半响反应不过来,蒙圈的满脑子都是同一句话:沈杰不是坐牢吗?他怎么能打电话出来的?
沈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耳边响起,“雁子,你来见我,带上东西,千万别让人跟着你,知道吗?”
然后,他又说了一个地址。
房间里的窗子是开着的,夜风吹进来,吹得雁子遍体生凉。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杰、杰哥,你不是在坐牢吗?”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一下,随即沈杰的音量压低,他的话像是从遥远的山洞里传出来的,空旷又真实的钻进雁子的耳膜里。
“雁子,我偷偷塞了钱给一些人,今晚帮着我逃出来了,你带上东西来见我,我已经联系了人,我们可以一起走了。”
雁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沈杰说的那个地址好像是江城的码头。
要是换做平时,她肯定是会疑心多问两句的,可这段时间精神打击太大,她的心思也一直停留在离开这两个字上,便不再多话,应了一声起来穿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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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幸知没有来过雁姐的家,她本来听到梨子说雁姐失踪了,急着跑出去找人的。结果,硬是被司徒星空拉来这里。
人都不见了,还来看她房间干什么呢?
司徒星空一言不发的看大床、看梳妆台,甚至还打开衣柜门看。
唐幸知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里又实在着急,“星空,我们出去找人才行,雁姐大概是出外散心的。但这么晚了,她精神又不好,我们要快点找到她。”
这句话反复说了三遍,司徒星空才终于听进去。
“散心?”
司徒星空冷嗤,朝她招手,“你过来。”
过去干什么?
唐幸知刚走近他,司徒星空的双手突然搭上她的肩,把她整个人面向打开门的衣柜,“看见什么?”
唐幸知视线快速看一遍:“衣服。”
“还有呢?”
还有?
唐幸知放慢视线再看一遍,“衣服。”
衣柜里不放衣服,难道还会放其他东西?
司徒星空呵了声,突然冒出一句话,“观察力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
唐幸知……
“衣柜里的衣服少了几件,”司徒星空也不指望她能看出来了,还有抽屉也被翻找过,雁子不是失踪,她是离开了。”
什么!?
唐幸知被他一点醒,立即去看衣服,可无论是挂在架子上的,还是折叠的衣服都放得整整齐齐,哪里看得出少了的痕迹?
“看这里,”
司徒星空随手指着地板:“扔着几个空衣架,是急忙时扔的,来不及清理。还有抽屉,”他拉开抽屉给她看,“被翻得七零八落的。我猜大概是雁子走得急,衣服也只带了一两套换洗的,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她走得很急。”
唐幸知抱着一线希望开口道:“星空,或许雁姐不是自己走的,是有人逼她。”
司徒星空回头看傻瓜一样看她:“哪里的绑匪这么好心?带走人还让带换洗衣服?”
唐幸知还没从这个震撼的事实从反应过来,身后听到扑通的一声,回头看,是梨子倚着门板摔落地了。
“雁姐走了?”
显然,梨子也听到了司徒星空的话。
“雁姐走了?”
梨子低喃,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想哭吧又觉得可笑,“我们还在为她的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不说一声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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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要继续找吗?
司徒星空说:找什么?你们闲得蛋疼吗?腿长在别人身上,她要走要留都是自由。
这句话没说错。
雁姐要走要留他们都不能阻止的。
石头被叫回来了,脸色难看得要命。
也对,他在外面找了一大圈,后半夜露水深重,冷得刺人先不说,心里头焦灼担忧才是最磨人的。
结果被告知是雁姐自己走的。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都说天亮前的睡意是最浓重的,可他们除了倦却没有困。
“我不相信,不信,”
梨子圈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眶通红,不停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她是在催眠自己还是催眠他们,“雁姐一直对我们很好的,我不相信她话都一句就走了。”
这种感觉唐幸知挺懂的。
就像他们都是坐同一条船的,也已经做好无论船沉还是船好都在一起的觉悟,但是突然之间,掌陀的那个人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要下船,先走了。
留下他们坐船的人大眼瞪小眼,这时候除了惊慌和生气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也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我赞同梨子,”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石头突然开口,“雁姐不会是这种人,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是吧是吧。”
难得有人赞同自己,梨子赶紧点头:“石头,我们跟着雁姐的日子最长,都知道她是好人。她就算要走也是逼不得已的对不对。”
唐幸知没有他们这样乐观,她想到的是人性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