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压越来越低,西门菲菲举着的酒杯执拗地不肯放下。
就连奈斯都看出情况有点不对劲,抬胳膊把菲菲手里的酒杯抢过来,不着痕迹地开口:
“菲菲,今天我做的中式菜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可菲菲就是不放过这茬,眼底的矛盾一闪而过,继续开口:
“方少我知道你人好,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嫂子是凌哥哥的人……”
“这些不用你提点。”
方轻尘把手里的杯子放到餐桌上,力道还是有的,垂着眼眸,阴郁着一张脸直接起身。
卢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多少扶了一下,可对方根本没想做任何停留,拄着拐杖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方少,方少,慢点慢点。”
很快餐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安离琪低着头,流光婉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杯子发呆。
西门菲菲重重地叹气,虽然造成这样的局面,可她不后悔。
方少人好,可她必须得替凌哥哥守着嫂子,如果最后事情不可收拾,想必他们更为难。
奈斯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试着扯扯菲菲的胳膊问:
“生气啦?!你想不想吃芒果西米露?!我准备了芒果哦……”
“我想吃瓜子仁!一点都不破的那种!”
没好气地挥开胳膊,甩给他一句话,西门菲菲转头去看安离琪,开口之前先咽了口唾沫,最后硬着头皮说:
“嫂子,我——我不是针对谁,主要……”
“我知道,你说的对,你们去休息吧,我来收拾餐桌。”
说着安离琪起身收拾碗筷。
西门菲菲拉住她的胳膊,夺过她手里的餐具,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交代一声:
“我接个电话再说。”
她也不避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索性把手机举到安离琪面前:
“呐!”
手里的力道瞬间松懈,一只骨瓷碗直接从手里滚落在桌子上。
安离琪感觉就好像被电到一样,熟悉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动,她的心也跟着渐渐活了……
眼底有着迫切的情绪,她深吸气,哽咽着说:
“你接吧,让我——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就好……”
眼泪直接砸落在餐桌的骨瓷碟上,发出细小的“啪”的一声。
西门菲菲急得直咬牙,直接划开接听键,对着电话叫了一声:
“凌哥哥。”
那边两秒的沉默,接下来压抑着声音里的某种情愫,开口就是一句:
“她——怎么样?”
菲菲抬眼看看默然落泪安离琪,吸吸鼻子点头:
“嗯,嫂子挺好的,别担心——凌哥哥!”
她声音有些急,随着叫住对方。
对面的声音依然沉闷,似乎是随口应了一声,又似乎是从心底而发:
“嗯?!”
“你要不要跟嫂子说话?!”
西门菲菲一只手拉住身边的安离琪,不让她逃开。
她想凌哥哥这么想嫂子,肯定很迫切地想跟她说话的。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几秒钟之后,对方的声音传来:
“不了,还有事。”
电话被挂断了。
安离琪的眼泪重新落下,但很快用手背抹去眼泪,再次跟菲菲说:
“你们上楼去吧,我没做饭就应该收拾碗筷的。”
“哎呀嫂子你跟我来!这些都让奈斯收拾。”
说着她朝着奈斯的小腿踢了一脚,正在给她小心翼翼剥瓜子的奈斯赶紧醒悟:
“对对,我来收拾!”
安离琪被拉着上楼,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似的。
进了卧室,西门菲菲把她推到洗手间里:
“先去把手洗干净,有话问你。”
安离琪沉默地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哗哗地流到手上,在掌心冲开一个个水花,最后又流了下去。
整个过程短暂而不可阻挡。
菲菲电话里的声音,也那么短,虽然她听出了浓浓的思念。
对对。
思念正浓。
那么沉那么重。
她还没听够,电话就挂断了。
“嫂子,洗个手都走神,让我怎么说你!”
西门菲菲靠着门框催着。
安离琪回神,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掬起一捧冷水朝着脸颊浇去。
洗漱完毕,她走到门口,擦过菲菲的身体轻声说:
“想问什么?”
西门菲菲拉着脸上还带着潮气的她,一直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双手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自己盘着腿坐在床上,双眼紧紧盯着她问:
“嫂子,你们没必要连电话都不通吧?我哥明显就是想你,你怎么不说话?!”
安离琪低头看着紧紧搅在一起的食指,最后苦笑着摇头:
“他当然知道我这里的处境,不然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菲菲一愣,接着无语。
原来嫂子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
眼里的泪又落在掌心里,安离琪吸吸鼻子轻声说:
“自从那支枪拿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情况比想象中的要糟糕,所以我们暂时分手,分手了还联系什么呢——心里想着就好了。”
菲菲急得摇头,探着身子追问:
“什么枪?凌哥哥的枪,还是老爷子的枪?”
安离琪重重地摇头,抬着泪眼对上菲菲的目光:
“菲菲别问了,凌震宇他也知道,但这没什么,总会过去的,我只盼着他身体健康,能早点解决眼前的困境,一点都不想给他添麻烦了……”
他有多不容易,不光他自己知道,她也能体会到。
菲菲气得咬牙切齿:
“这死老头子,真是吃饱了撑的,凌哥哥不是小孩子,要他管那么多!我跟我哥说……”
“菲菲!”
安离琪很严肃地打断她:
“一切凌震宇都会安排的,他说的事我们做好,你留在这里,他会很放心的,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要做,大概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这阵子我想了很多,我什么也不做,对方就没有借口动手,这或许就叫兵法里的以不变应万变吧,菲菲你相信我,如果凌震宇需要我们做什么——他会说的!”
苦口婆心地劝解,最后她伸手去拉菲菲的手,又补充了一句:
“他现在的敌人很强大,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失败,也许暂时的示弱不是坏事。”
菲菲不甘心地掉眼泪,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
“这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就是心疼你们见不着面,凌哥哥,凌哥哥他真的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