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外的光线越来越低,而他身上的魔气也越来越浓了,整个人阴沉到可怕,眼神中极度克制的狂躁与理性的挣扎不难看出他此刻有多焦虑。
“夏苍,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夏苍拱手:“是,神尊请问。”
“玉葫芦中的禁术,是否真的能去除我身上的魔气?”
夏苍皱眉:“是。”
“一旦禁术练成,夙溪是否就不会因为我的靠近而受伤了?”
“……是。”
“修炼禁术后,我还是魔吗?”
夏苍张了张嘴,有些为难,他沉默了几秒,感受到宿无逝的可怕眼神后,垂下头低声说了句:“是。”
宿无逝的眼眸睁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李南栎代为回答:“禁术一旦修炼成功,你还是魔,只不过是没有了魔气的魔,若想再使用法术,就只能损耗自己的灵魄中的力量,你的道行也不会再提高,凡是被你修炼的所有灵力一经身体化作魔气便会被存在身体里的禁术烧光。”
也就是说,未来的他练成了禁术,也不可再继续修行,必然经历生老病死,每当修行出了一星半点魔气,都会重新体验一次抽离的痛苦。
宿无逝点了点头:“灵魄力量有限,用尽便亡,这我是知道的。”
夏苍猛地抬头:“所以!这禁术不可练!”
宿无逝摇了摇头,冷冽的双眸闪过几丝柔和:“可练,当然可练,练完我的道行还在,还能用法术,暂且不会死,依旧能与夙溪在一起,为何不练?”
“可您是神火的神尊,是魔族的族长!你这一身不凡之力是苍天赐予你的,注定要有旷世之能,为了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就将别人求而不得的力量尽数散去,不值得!”
李南栎一听,目光沉沉:“夏军师这话一听就知没爱过。”
当真爱一个人,哪会计较值不值得,当初他为了扈若华两次被骗,两次遇劫,还不照样心甘情愿,只看爱得深不深而已。
宿无逝下定了决心,夏苍的法术不如他,是怎么也阻止不了的。
李南栎看着夏苍往后连退好几步,仿佛最后的梦也被碎了,于是拉住了他,小声道:“借一步说话吧。”
夏苍很不情愿地跟着李南栎出了主厅,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主殿内顿时金光乍现。
夏苍猛地回头,他知道这是禁术启动了,此刻的主殿定当遍布禁术符文,他凶狠地朝李南栎使出一招,李南栎如今等于半个废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直接被夏苍打得往外飞出几尺。
倒地的时候吐了一口血,李南栎咳嗽几声,捂着胸口,胸腔跳动得厉害,许久都不能平息。
夏苍步步紧逼,眼神中已经流露出杀意:“我就应该在你上山的那一刻便杀了你!你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魔,也不完全是仙,不属于五界之一,本就没有立场可言,我早该知道你不会全心为了神火!”
李南栎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是当真有话要与你说。”
夏苍摇头,又是一团红光从他的手心聚拢,光圈照在李南栎的面门上,一条条纹路像是在吸食什么,而李南栎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里仅存的那点儿灵力也被这光芒逐渐吸噬过去。
“知道痛了?!灵力脱离身体的感觉如何?对于神尊来说,他修炼禁术所承受的痛苦比你这要重千百倍!才这么一点你就承受不住,你让他如何去承受身为魔族人,却要魔气从身体里一丝一毫地剥离出去的痛苦?!”
李南栎张了张嘴,几乎要在这光圈中窒息。
恐怕是他的脸色当真很可怕,夏苍猛地收手,眼神中没有怜悯,声音冷淡道:“交代遗言吧,李南栎,我不会再给你下一个机会了。”
李南栎趴在了地上,整个人痛苦地挣扎着,双手在地上抓出了血迹,张大嘴巴猛地喘气,过了许久才终于呼吸到了空气,找回了一丝丝活着的感觉。
他猛地咳嗽,整个人侧躺在地上盘成一圈,微弱的声音沙哑得仿佛鸭子叫一般,细细传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神与魔结合,能生出什么东西吗?”
“什么?”夏苍靠近。
李南栎擦了擦嘴角,整张脸都脱了相,孱弱得仿佛风一吹便能将他吹散。
他道:“夙溪不是普通人,她命带神格,拥有神识,若有人能匹及神界,非她莫属。宿无逝是人、魔之子,法力已然超越了宿炀,若拥有如此威力的他与命带神格的夙溪结合,他们所生的孩子,将是怎样的存在?”
夏苍愣住了,李南栎苦笑:“你是药师,活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亲眼所见违背种族,跨越身份的神魔之子是何等姿态吗?”
“你又想骗我?”
李南栎摇头:“夙溪命带神格早已不是秘密,我没理由骗你,而今他们的情况,只有宿无逝散去魔气,那神魔之子才有可能降世。我是被宿无逝被迫交代了禁术之事,我们也谁都没能力去阻止他,这你是知道的。”
夏苍先是沉默了许久,再看向李南栎时,终于不再是看向一具尸体般冰冷,他轻声带着威胁说道:“但愿你能活得够长,一旦我发觉你骗了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夏苍便离开了主殿前面,李南栎在他走后,侧身猛地吐出一口气,头顶的圆月光辉洒在他身上,将这人照得越发单薄。
他心里苦笑,他也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只是这身体……恐怕真的熬不住太长时间。
☆、同生,同死
夙溪抬头看向头顶圆圆的月亮,心口的跳动越来越强烈。
越过屋檐的树枝在夜风中摇曳,树上的枯叶一片片落下来,这一处无风,不过夙溪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啸声。
天已经黑了许久了,如果李南栎成功的话,宿无逝现在应当在主殿里修炼禁术吧。
夙溪慢慢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瞬觉得呼吸停滞,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前都已经泛花了,呼吸才被她找了回来。心头猛跳,噗通噗通,几乎要从她的口中蹦出来,这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异常清晰,除了节奏紊乱且迅速之外,她还觉得疼。
夙溪坐在椅子上疼到弯着腰,肩头的披风落在了地上,这夜里凉飕飕的,院子外头的风声像是要吞噬一切。
突然她的眼前一亮,主殿的方向光芒强烈,强光之中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低吼,像是龙吟,又像是虎啸,在风中凌乱,叫人分辨不出。
不过夙溪能听得出来,那是宿无逝发出来的声响。
她很担心,她不知道一个完整的禁术会把人练成什么模样,更何况今夜于他而言本就不利,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说不定真会发生什么三长两短。
夙溪猛地站起来,她身下的椅子因为她的动作过大而直接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