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温柔地撩起我发丝,轻手轻脚拢起,再小心翼翼束上。
他的手势很轻柔,落在我头心时,指尖的力道恰好,揉得我很舒服。我像喝了桃花酿,微醺。
“好了。”
他停下手,忽然打消了我的睡意,我的心头落过一丝惆怅,如桃花酿的余味,淡而悠长。
我不想回宫了,我想住在这条船上。
我回眸看着他,嘟嘴抱怨:“我真不想回去,那里冷如寒窑,宫女都跟木头似的,实在无趣透顶。”
慕昭云看着我,抬起手点向我的眉心,然而即将触到之时,指尖硬生生地止住了。
他露出一丝仓惶,转而又变得为难,最后一笑泯之。
“那你找些乐趣,比如……下棋。”
他出的主意真是无趣,我深叹,回他:“下棋?拿宫女当棋子行不行?”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消磨辰光。”
慕昭卿顺着我话,笑吟吟地点头。我不知道他是有意哄我高兴,还是真心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唉……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只好收拾心绪,打道回宫。
来时熙熙攘攘,回时冷冷清清。我骑在马上很是低落,连说话的劲头都提不起来了。慕昭卿倒是讲了不少笑话给我听,一路嘻嘻哈哈的。
慕昭卿带我入正阳门,他临走时说:“发扣修好之后,我会托人送来。”
我很意外,竟然止不住内心狂乱,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托别人?你不和我见面了吗?”
慕昭卿神色依依,他没多作解释,只拱手揖礼道:“公务缠身,还望兄嫂见谅。兄嫂此次回宫之后要多加保重。”
他好似在和我诀别,未等我回话,他就走了,目光再也没留恋于我。
我闷闷不乐,甚至有点伤心。回到夙锦宫之后,点点甩着尾巴奔出来迎我,我也不过无精打采地摸它几下,然后一头栽倒在凤榻上。
楚楚过来奉茶。我有气无力地问她:“慕昭云来过没?”
她干净利落地回我一个字:“没。”
一下子,我便放心了,不过即使如此,我依然不高兴,脑子里始终在想:为何慕昭卿不肯再见我,我们不是玩得好好的?
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我觉得男人心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不懂他们的心思。
我很难过。
躺了没多久,乳娘来了,看她面目威严,我就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提起精神,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圈,然后黏到她身上,哼哼唧唧撒娇道:“乳娘,我头疼,肚子也疼……你摸摸,我是不是病了?”
乳娘皱眉,不上我的当,只回我:“老奴也病了,老奴心疼。”
她捂住心口,面露苦色,比我装得还像。
我讪讪地笑了,枕在她的腿上娇嗔道:“别乱说。乳娘不会生病,乳娘定是长命百岁。”
“殿下要我长命百岁就少折腾了。今天陛下来过了,没见着你气着走了。”
“什么?!”我吓了跳,忙不迭地弹起身。“楚楚说他没来呀!”
“也许是楚楚没看见。陛下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去藏经阁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去找你。”
“应该没去吧,要不然他怎会轻易放过我?”
我自作聪明道,实则心里也没底,我想他什么时候找过我?他人不是在镜池吗?
我心烦意乱,惴惴不安。我倒不是害怕慕昭云打我,而是担心慕昭卿。是我磨他带我出宫,不要到头来还把他给连累了。
为此我担惊受怕好一阵子,好在慕昭云没来找我,大概他不知道我偷溜出去,久而久之我也就把这事忘了。
转眼酷暑过去,翠叶渐染湘黄。
慕昭卿杳无音讯,连绿松石发扣也没托人送来。
我有点想他,不过我答应过乳娘再也不乱跑了,于是我百无聊赖,趴在窗边看着园中景。宫婢们垂手侍立,身上衣裙一样、发式一样,这脸多看几眼也觉得一样。她们面无喜怒就像偶人,死气沉沉的。我觉得再这么待着,我定会未死先老,早生华发呀。
“无聊死啦!”
我仰天长嚎,在美人榻上翻来覆去,但没人理我。回头一看,她们仍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灵机一动,想到个好玩的点子,然后就随便指了个宫婢,说:“你,圆脸的,快点过来。”
宫婢抬头,略有莫明,她左右环顾,再伸指指向自己,诧异问:“皇后殿下是在叫我?”
“对呀,圆脸小美人,我就是在叫你。来来来,问你,你会不会下象棋?”
“回禀皇后殿下,不会。”
“不会也没关系嘛,我教你,你就会啦。”说罢,我贼兮兮地笑了。
今天我终于知道当皇后的好处了。夙锦宫的庭院足够大,我用炭笔画了个大棋盘,再命几个宫人站好。
三十二枚棋子,三十个宫婢。我和点点作“帅”、“将”,正正好好。
我从花花草草里折下枝条,充当武器,纷发给我的部下们。
宫女们手持我给他们的枝条,很是莫明。我一边往她们身上贴“卒”、“炮”、“相”、“士”、“马”,一边讲下棋规矩。讲了老半天,我口干舌躁,宫婢们依旧一头雾水,交头接耳问东问西。
算了。我在胸口贴上“帅”字,站到主位上,开始对众宫婢们发号施令。
“开局!卒七进一。”
众人面面相觑。小卒们在说:“你呀,是你呀。”
“不对呀,怎么是我。卒七呀,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是你吧。”
……
我见她们乱作一团,有点脑壳疼,而后便指着卒七,说:“是你,往前一步走。”
还好此小卒算灵机,听我的话往前走一步。
调动几棋之后,我又道:“中炮过河,打。”
中炮听懂了,过河。按理她应该打兵三下,算是杀掉一子,没想这兵连打、炮三下。
我不由急了,直跺脚道:“是炮/打兵,不是兵打/炮,错啦,错啦。”
众婢听后,纷纷惊讶地看着我,而后齐齐下跪,诚惶诚恐。
我一头雾水,就算打错也不用下跪吧?
忽然之间,我打个寒颤,连忙转身回往看。果然她们不是跪我,而是跪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
☆、琉璃
庭院深深,落花如雨。他立在花雨下凝神,亦是看花,亦是看我。
一刹那,我以为是慕昭卿,不由自主地笑了,可走近他时,他的目光瞬间凛冽,又变成了慕昭云的样子。
我微怔,眼睛往下瞥,就见其墨袍上金丝所绣的龙纹张牙舞爪,霸气得很。
我认错人了,心里“咯噔”了下,于是我急忙向他问安,顺势低头藏脸。
须臾之间,也不知慕昭云是否注意到这阴错阳差,我想他应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