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昭卿没来;第三天,又没来;第四天,他还是没来……
我对着窗望眼欲穿,到深夜都不舍得去睡,等着、盼着。
我真的很寂寞,但他再也不来了。
一连几日没睡好,我精神不济,连邱婕妤都没去探望。听说那太医被革职,其余几个小宫女也被逐出宫,但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怎么比得上一个鲜活的生命?我不太会安慰人,想来想去就让楚楚送些上好的滋补品过去,好让邱婕妤再怀一个龙种,了她心愿。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好好的,某天邱婕妤忽然把我送的礼全都退了回来,我去探望她,她以身子不适为由不肯见我。
我真想不通,哪里有得罪她的地方,派乳娘去打听,乳娘一无所获。我莫明其妙少了一个好友。
我趴在乳娘腿上哀声叹气:“这卞京人的脾气真怪,心里不舒服就直说好了,干嘛躲躲闪闪?”
我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倒真舍不得邱婕妤。她有意疏远我,我除了难过,还能做什么呢?
我不能让乳娘知道我难过,因为我不想让她操心,这段时日乳娘生病了,她整天咳嗽,服药也不见好。
我知道是我不好,刚入宫时总和慕昭云吵架,害得乳娘替我担心。不过这一年来,我已经学乖不少了,可乳娘身子却没去年好,冬天一过,她突然就倒下了,真是吓煞我也。
古话有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乳娘一直很健壮,不知为何这次会病得这般凶险。太医过来看,说吃过这几副药就会好,但药吃完了,乳娘的病丝毫不见起色。
这回,我害怕了。
“乳娘,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保证你每句话我都听……我眼下就很乖,再也没和慕昭云吵架。乳娘,你快点好起来。”
我趴在榻沿紧握住乳娘的手,她的手很冷,怎么捂都不热。我干脆把它塞到我的胸口紧紧抱着。
“咳咳……”乳娘咳嗽,浊黄的眼转向我。她的目光始终迷离,好似不停捕捉我的身影,可我就在这里呀!
“殿下,老奴是奴……你别整天守在我床头……你也别给我喂药。此福老奴消受不起呀。”
乳娘气若游丝。她说话时,我都能看得到她脸上骨头动。才几个月功夫,乳娘就瘦成这般,我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她受这种罪。
我忍住想哭的念头,若无其事地说道:“乳娘,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是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半个娘亲,给你喂药喂饭又算得了什么?乳娘,等你病好了,我们出宫去玩。有个地方叫镜池,景色可美啦。正值春天,百花争艳,那里一定很好玩。”
“好……好……等我病好了。咱们出宫去。咳咳……”
可惜乳娘说完这话不久,她的病更重了。昏迷之际,她还在担心我,含糊不清地咕哝:“殿下你要小心,殿下你要乖……”
我呜咽,不敢哭出声音,在她耳边苦苦哀求:“乳娘,你别走。我很乖,我很听话,你别走,好不好?”
“好,好。我不走……不走……”
乳娘轻抚我的头心,就和儿时一样。我见她眼中泛起笑,欣喜若狂,以为她的病好了。
这天我喂她喝了两碗粥,还帮她擦身。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这个大封公主,对我而言乳娘就是我半个娘亲。
乳娘也有双小脚,就和卞京人一样,但不知为何,这脚有股腐臭的气味,像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我想定是裹脚布的原故,等乳娘病好之后,我要送套新的裹布给她,把旧的全都扔了。
对了,我还要带她去镜池,只是该怎么和慕昭云说呢?
想着,我趴在乳娘身边睡着了,她的手就搭在我的头心上,有下没下地轻拍。隐隐约约,我听到她在唱童谣。
“可怜青雀子,飞入邺城里。作窠犹未成,举头失乡里。寄书与父母,好看新妇子……殿下,老奴陪不了你了……”
我睁开眼,乳娘走了。她看着我,眼睛渐渐失去华彩,紧蹙的眉头也松散下来,不再有牵挂了。
我竟然没有哭,我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过会儿就会醒。我等了又等,乳娘再也没睁眼,我推推她,她没动静。
“乳娘,醒醒……你别扔下我,我很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好意思说,写这章时内牛满面。
☆、再请假会不会打我?
到家十一点半。。。。。出去浪了。。。。所以没得更了。。。。我没有撒谎,我很诚实。所以能原谅我吗?
☆、琉璃
乳娘就这样离开了我,我成了无处可依的魂,在夙锦宫这座孤坟里游荡。他们把乳娘送走时,我一路尾随,几缕魂魄就附于棺木上,想随它一起回大封,可宫门将它拦下了。我止步于高墙之下,眼睁睁地看着灵车渐于渐远,心弦被车辘抽离殆尽,只剩下了空壳。
之后,我忘了,总之当我睁开眼时,我已置身于夙锦宫,楚楚趴在榻边哭得很伤心。
如今就剩我俩相依为命,我不能连她也失去,于是我摸着她的额头,安慰她说:“乳娘去了菩萨那儿,菩萨定会对她好。”
楚楚点点头,似乎相信了,而我却难过起来,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像乳娘那样安慰我了。
乳娘走的第一晚,我没有入睡,我总听到淅淅索索的动静,好似有人在整理东西,可是我几番回眸都没看见人影,转过身去,声响又起。
我想是乳娘回来看我了,忍不住热泪盈眶。我紧抱着她生前的衣物,在心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我很后悔,若不是当初总和慕昭云吵架,乳娘也不会操这份心;她不操心,就不会生病;不生病,她就不会死……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是我把乳娘害死了。
我心如刀割,不停捶打心口,无声痛哭着。
“乳娘,我错了。你把我带走吧……是我不对……你带我走吧。”
淅淅索索的动静忽然消失了,昏暗的宫中静如古墓。我不禁回头,有个人立在门边,影影绰绰。
是乳娘吗?
我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它。我哭得太久,双眼很模糊,实在无法分辨那是谁,我想起身,而他已经走了过来。
“是我。”
一双手扶住了我,有力且温暖。我就像抓住一根救命草,顷刻间扑入他怀里失声痛哭。
“别难过。我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我已安排好你乳娘的后事,一定会将她送回大封。”
他的声音里透着与我相同的哀伤,我颤着手拉住他的衣袖,忍泪说:“乳娘走了,没人会像她这样照顾我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把我她害病了。”
他以拇指轻轻地拭去我腮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