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羽箭,自沈轻舞的眼前呼啸而过,直接刺入了不远处的守门军士的肩胛,一个闷声,那位军士便已然倒在了地上,在那一支羽箭擦身而过时,就在不远处,几十只的羽箭齐声呼啸着自沈轻舞的眼前,如天际之间落下的雨幕般,让人招架不及。
沈轻舞只看着那些羽箭连遮挡都不曾,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身边早有人中箭倒在了地上,惊惧声,嘶喊声自耳边孑然而起,而沈轻舞还在发愣时,身边的顾靖风只抢过了柳嬷嬷手中原本用来为沈轻舞遮阳的油纸伞,以伞为剑手挽剑花,抵挡着直朝着他们而来的羽箭。
不消多会,那一柄油纸扇只剩下了残破的伞骨,而沈轻舞则被顾靖风死死的护在怀中,未受到丁点的损伤,沈轻舞感受着男人沉稳的呼吸,临危不惧的应变,以及满身肃杀的凌然,不禁的屏吸凝神,不敢乱动,生怕扯着他的后腿,性命攸关。
在禁卫军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时,顾靖风忙的将沈轻舞交给了他们,命他们小心照顾,随后接过王安手中的一柄长剑,飞身而起,只向着制高点放箭处冲杀而去。
底下的禁卫军亦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往,原是顺贞门外最繁华的一家酒肆,躲着二三十位黑衣人,在禁卫军将整个酒肆团团围住时,只见那些黑衣人个个飞身而下,与禁卫军开始厮杀。
顾靖风手中的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锋在手腕挥舞之间,直指身前黑衣人的要害,血液点点自他的挽起的剑花前落下,那些人不死,却已被顾靖风挑断了手筋脚筋,只像个废人般倒在地上。
那排山倒海锐不可挡的气势,看的沈轻舞心中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这样的一个男人,可以想见,他在战场之上浴血奋战,横扫千军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模样,羽箭呼啸而来的那一刻,这个男人死死的护着自己,连分毫都未伤到她,原本,他并不用如此……
一半的黑衣人已经让顾靖风与禁卫军们控制,余下的人尚在负隅顽抗,沈轻舞由着王安带着府中家丁以及一众的禁卫军护着,打算重新退入宫中,人群之中的动作引来了黑衣人的关注,为首的黑衣人这才注意到沈轻舞挺着的大肚。
再看远处来不及估计沈轻舞的顾靖风,手掌翻飞之间,数枚银针已经飞向着沈轻舞的方向射出,原护在沈轻舞身前的几名护卫应声倒地,脸瞬间发黑。
“啊……”沈轻舞吓得惊声大叫,第一次经历死亡,且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的沈轻舞,再大的胆子都不够她来笑话,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着。
柳嬷嬷用最快的速度想遮住了她的眼睛,随后本能的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沈轻舞,确保她不受任何的伤害,彼时余下的黑衣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沈轻舞的身上,决定放弃顾靖风,先杀沈轻舞,搅乱顾靖风挡敌的心绪。
在将那些保护沈轻舞的护卫一一除去后,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直刺着沈轻舞的心尖刺来,出于本能,沈轻舞闪身躲过,随后抬手瞧准位置用尽全力一拳头敲在男人虎口之间,在男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时,沈轻舞拉过男人的手臂,将其扭转弯曲,骨骼甚至能够听到清晰的迸裂之声。
男人痛的呲牙咧嘴,根本不能想象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一手,两只手臂先后让沈轻舞折断,一旁的人亦是被吓得看傻了眼,沈轻舞乘机把身边的那人给推倒在地,在另一个人打算用脚踹向她的肚子时,只用了巧劲拉住了那人的脚,随后再次将那人的腿分筋错骨。
那几个人没想到沈轻舞有这样的身手,在顾靖风尚被团团围住时,打算一齐上去解决了沈轻舞,算是洗刷被女人打败的耻辱,而一下解决了两个人的沈轻舞体力透支,尤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那几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沈轻舞皱起的眉头,只道机会来时,一人挽着剑花直朝着沈轻舞刺来时,沈轻舞后退不及,眼看着那泛着冷厉寒光的长剑直要刺向自己时,一个宽厚的胸膛,挡在了她的身前。
深入肉中三寸的长剑恨不能把顾靖风的肩膀扎穿,沈轻舞的白皙的脸颊之上满是从他身上被迸溅出的红色血液,带着腥甜的气息,让她此刻睁大着眼睛。
在顾靖风的身子在沈轻舞面前滑落前,余下的人已经由着禁卫军统领带来的人尽数剿灭,顾靖风的伤口之上从之前的鲜红血液,慢慢的凝结变成了黑色血液,连带着嘴角都变成了紫红色,甚至还泛着黑。
王安一见不好,忙的从怀中掏出药瓶取了一粒药塞进了顾靖风的嘴中,也不管这刀上到底啐了什么毒,只先压住了毒性再说。
沈轻舞知道,顾靖风行军打仗多年,身上必然带着各种的伤药,以及解毒的药剂,单看王安丝毫不乱的模样,便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经历一定不少。
那些被禁卫军控制的黑衣人已经咬破了嘴中藏着的毒药,早已尽数身亡。几十条的生命,就这样躺在沈轻舞的脚下,那种对于生死的震慑,让沈轻舞的心紧揪着,她赫然发现,自己身处的朝代,对于生或许对于死,竟然都那样容易……
沈轻舞的心“突突”的跳动着,而面前的顾靖风已经颓然的倒在了她的身上,如断线的布偶娃娃,让沈轻舞彻底慌了手脚。
“顾靖风……顾靖风……”沈轻舞伸手捧住了倒在她怀中人事不知的顾靖风,使劲的拍着他的脸颊,惊声叫喊着,言语之中满是慌乱。
在顾靖风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沈轻舞慌了……
之前的自己那样信誓旦旦的希望顾靖风去死,希望自己做个自由的寡妇,可那是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薄情寡义的人物时的想法,现如今,这个男人,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挡箭,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她纵然有再多的怨恨,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来诅咒他亦或者真的希望他会死!
“夫人,这个时候,还是先给将军治伤要紧。”闻讯赶来的李全早已带着人抬着担架自沈轻舞的怀中将顾靖风的身子抬着放在了担架上,随后对着早已泪流满面的沈轻舞轻声说道。
几个太监早把顾靖风抬进了内宫,沈轻舞由柳嬷嬷自地上扶起,双脚打颤的跟在后头,此刻,她脚下发软,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落入了万丈深渊一样……
“小妹,别怕,顾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匆匆赶来的帝后二人与沈轻舞一道等候在门外,此刻沈轻舞的身上满是血液脏污,十分狼藉,血迹是属于顾靖风的,她整个人尚处于三魂没了七魄一般状态之中。
刚才,顾靖风被抬进去时,沈轻舞原想一道跟着进去,只是里头的太医拦着,看着宫女太监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抬出时,她总觉得长着心脏的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沈静岚看着妹妹像是失了心魄的模样,亦是急的不行,而身边的皇帝只在看到沈静岚透过来求救的视线后,一声长叹,蹲下身,与坐在廊屋春凳之下的沈轻舞齐平着,随后道“轻舞,宫内最好的太医都在里头,他们会尽全力救治靖风的,他大大小小的生死关头都熬了过来,这一次,也一定会没事的,你相信朕,好吗?”
当初,小小年纪的沈轻舞为嫁顾靖风,都敢跑到太和殿用生死来威胁自己,顾靖风对沈轻舞的意义,可以想见,说这话的苏衡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气,那些突然而至的黑衣人,看样子该是大漠派来的,可明明,苏濯的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漠的细作,为什么大漠的人还会那样沉不住气。
而大漠若知道苏濯身受重伤,是否,他们便要开始准备起兵,那个细作,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烟雾弹。
身为大周的皇帝,苏衡要担心的,不仅只是顾靖风受伤一事,那么简单,他身上担负的还有许多,所要顾忌的亦有许多。
在苏衡尚在心中长叹一声之时,像是回神过来的沈轻舞,一把抵住了苏衡的脖颈,动作之快,让人招架不及,苏衡常年练武,都被沈轻舞的一个动作弄得发了懵,而在一旁原还为着沈轻舞担忧的沈静岚,一下子尖叫出声,只嚷道“小妹,你做什么呀!”
沈轻舞拖着笨重的身子,将一朝天子直接压在了身前的白色墙壁上,死死的抵住了他的脖颈,用着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着苏衡“海棠是细作,是不是?”
这样的事情顾靖风有计划去做,自然会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与不是一问便知!沈轻舞现在想要搞清楚,顾靖风到底是不是骗了自己!
苏衡被沈轻舞用十分的力气抵着喉咙,差点背过气去,哪里能够知道,这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身手,听她如是说,自快速的点了点头。“没错,没错。”
苏衡的话音一落,沈轻舞的手便松了下来,那份愧疚罪恶的心,在此时此刻无以复加,沈轻舞的情绪有些失控,直对着苏衡大骂道。
“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