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抗拒与生俱来的东西?”会说话的乌鸦开口询问。
昏暗的房间,男人坐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脸庞,他的身体在颤抖,汗珠从额头滑落到脸颊,落在地毯上有灼烧一样的味道。
乌鸦不依不饶,幽幽地开口:“真是愚蠢,她说想让你做人,你就放弃了力量,愚蠢的小姑娘懂什么。做人的结果是什么?羸弱,还害死了生出你的女人。”
半晌后,男人才轻轻笑了一声:“做恶魔的话,我早就走向疯狂,亲手杀死妈妈了吧。无论如何,我身上的另一半血就是原罪。”
“可女巫是打开血脉的钥匙,我的儿子。”乌鸦从嗓子里发出笑,“你听到了吗?门的通道离你越来越近了。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得回到我身边。然后我将降临大地!”乌鸦一边说着,它背后的影子突然膨胀,变成了长着山羊角的巨大怪物。
“滚远点。”阿斯塔说。
乌鸦暴怒起来:“我没有多少时间和你浪费了,你这固执的小杂种。”乌鸦飞起来,它的影子归于平静,可它却越发狂躁,“要不是因为那个小贱人,让你的替身和魔力源脱身。你还好好的,还没有这么痛苦。”
阿斯塔心头一抽,他被戳到了痛处。巨大的痛苦和枯败的窒息感围绕着他。他在幼年时,第一次拒绝了力量,就有隐隐约约的虚弱感取代了他的澎湃的热意。他不该再接受这种力量,感受魔力充盈在体内。一旦接受,就像长久忍饥挨饿的人吃了一顿带盐粒放油的饭菜,他不可能再去忍受日复一日吃糠咽土。
但那种力量不属于他。阿斯塔想,深渊生物在大地上无法汲取魔力,然而恶魔是魔法生物,没有魔力如同失去氧气。乌鸦出现在他身边时,毫不避讳的告诉他。阿斯塔拥有一个魔力源,他曾日复一日抽走别人的魔力。
不仅如此,阿斯塔如果离开大地前往深渊,通过九死一生的通道时,还能把足以致死的大半伤害转嫁给那个人。
那个人是莱米勒。阿斯塔想,他的发现机缘巧合,但证据确凿。他去到男孩身边观察确认,又听说了薇拉在调查木偶。
这些年共用魔力源的影响显而易见。那个男孩是为什么爱上薇拉?到底是少年暮艾,还是恶魔的情潮和占有欲影响了他?
但无论如何,薇拉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她做得是正确的,道德的。阿斯塔痛苦的想,然而他却陷入了饥饿和窒息当中,不置死,却是长久的折磨。这折磨促使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去和女巫交合,他在结合时能感到幻觉般的满足感,女巫的魔力暂时流淌过他的身体,像沾湿嘴唇,自我欺骗式解渴。
然而女巫只会让他离虚空中的深渊坐标更近,更渴望魔力。恶性循环。
他捂着脸低吼起来,温润戏谑的面具被扯下。他抬手一挥,铁铸的箱子被他锤出一个深坑。
乌鸦看到他的痛苦,尖刻地嘲笑起来。随后它飞高,飞出窗外,月下的乌鸦像个隐秘的使者。
它一路飞远,飞到一座华美但空寂冷清的宅邸中。宅邸中寥寥无几的侍从脸上都带着同一种清冷的表情,它落在窗口,月光将它的影子打在白裙上,映射出狰狞的美感。更哆章jie就捯;χγцsんцщц8.cóм
“啊,神的奴仆。”乌鸦说,“我想我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了。”
萝丝德转过头,看着它:“我想我们达成的协议中没有这一条。”
“别那么死板嘛。”乌鸦开口,“毕竟我们也曾是众神的信徒,直到现在,有些深渊居民还在向神祈祷呢~”
“秽物也敢念诵神的名字?”萝丝德厌恶的皱眉。
“你们不就是为了避免成为我们这种秽物才和我们合作的吗?”乌鸦面无表情地笑出了阴狠的意味:“你们还真是一群矛盾的人啊……念诵神的名字却想削弱神的力量,说你们狂信,你们又不愿意向神献上大地。说你们救世呢,又和我们合作。”
“因为命运才是唯一的真神。”萝丝德平静地开口。那无波澜的表情让乌鸦骂了一声没意思,然后它重新开口:“你们要想办法把我儿子送到女巫床上,我是没办法了。”它破罐子破摔地说,“如果他没法接近通道,那么通道就不会降临大地了,我们来不了,你们的计划就搁浅了。”
萝丝德皱起了眉头:“我们说好的,我们不与恶魔接触,而你不与她接触。”
乌鸦冷笑了一声,再度飞起:“问问你们的头儿,他会答应的。”
萝丝德望着乌鸦高飞,然后扭头看着镜子,念起了咒语。咒语中半晌才传出一个老迈的声音:“我的圣女?”
“冕下,乌鸦来找我,他说……”
“答应他。”萝丝德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一声,“答应他,无论什么都答应他。深渊的通道必须打开。”
“……我知道了。”萝丝德垂眸。
“还有一件事,用完之后就杀了她。”
“谁?”萝丝德没有反应过来。
“葛蒂瓦家的女巫。”大司祭声音沉郁,“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她是什么立场?”萝丝德多嘴问了一句,“骑士长走后,用我的魔力驱使王都的合成兽还是有些勉强。”
“她没有立场。”许久后,大司祭才开口,“她们从来都没有立场,这是最可怕的。我的孩子,你不需要询问,你只需要聆听,放心去做吧,不要担心魔力,整个神殿都是你的力量。你将有掀起暴雨狂风的力量。”
于是萝丝德不再说话了,她静心凝听。
“只有将它们全部召临,我们才可以全部消灭它们。而这时,众神的谋划也会落空。这样人人都会知我神的力量,甘于做我神的羔羊。”大司祭缓慢悠长的开口。
萝丝德恭敬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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