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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册封吴王为摄政王,容臣斗胆置喙一句,实属不智。”
午后的天道正好,yan光从窗棂透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在金砖地上烙出那窗格上祥云瑞草的y影。这样的天候是最适合午后小憩的,瑶姬漫不经心地想着,青年男子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徐徐回荡,更添几分宁谧,只是那话的内容却颇不平静——
“吴王早有摄政之实,如今又有了摄政之名,必然会越加助长他的气焰。圣人已经十四了,至多再过一年,臣等就会奏请圣人亲政一事,届时吴王若不想还政,又当如何?胃口被养大了的鹰,是不会再回去吃小鱼小虾的。”
男子说到此处,见皇帝有些心不在焉,微微拔高调门:“圣人?”
瑶姬抬眸:“先生,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
可若是不顺着萧煜的意封他做摄政王,别说亲政,她恐怕连皇帝都当不成了。只是这个理由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便是眼前颇得她尊重的老师。
崔钧,这个如今方才二十有八的男人,已经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傅了,这个职位约莫是天底下所有教书育人的读书人所能渴求的最高峰——帝师。崔钧出身国朝一流世家延平崔氏,三岁读经,五岁辨史,二十三岁就做了全国顶尖的名士。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所以在给年幼的皇帝遴选师傅时,吴王一系和世家一系经过多方拉锯妥协,崔钧光荣入选。
那时候崔钧还只有二十四,瑶姬也不过十岁稚龄。她对这个出身世家的师傅到没有太多恶感,虽说宁宗在世时曾多次告诫她一定要扼制世家,不过崔钧为人方正,并非蝇营狗苟之辈。
后来随着师徒二人愈发熟稔,崔钧悉心地教导瑶姬,瑶姬也对他颇为尊重。她知道崔钧的太子太傅之位,其实代表着世家试图对她施加影响,但瑶姬并非真正懵懂无知的孩童,世家也好,勋贵也好,任凭他们说得多天花乱坠,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不过眼下崔钧劝说她,确实发自肺腑,她想了想:“先生定然奇怪,我为何明知如此,依旧要封吴王做摄政王罢,”崔钧微微颔首,只见年少的帝王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七叔他小时候还抱过我呢……我知道七叔为人向来有些跋扈乖戾,可如今宗室长辈渐次凋零,前些年安yan姑母薨逝,如今四叔公又病倒在床,我身边至亲之人,不过寥寥几人了……”
说到此处,她失落地低下头,眼角余光看到崔钧轻轻一叹:“圣人宅心仁厚,这番苦心,想必吴王会明白的。”
成了,瑶姬心想,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给世家,就用小皇帝顾念亲情罢。
“圣人还是太心软哪……”听人转述了崔钧传过来的话,张靖安叹道。
晁潜就坐在他下首,听罢轻嗤:“他们萧家人对同是姓萧的,倒都心慈手软的很。”
“你这话可就说错咯,”张靖安摆了摆手,“远的不说,当年庚辰之变,啧……圣人到底是年纪太小,”他下了结论,“只可惜他想做个贤侄,就冲着庚辰之变,咱们那位吴王也不会当慈叔。吴王做了摄政王也好,”张靖安道,“得到的权力越多,那对叔侄之间的矛盾就会越大。”
“对我们来说,这是个机会,”晁潜附和,“只要圣人和吴王离心,就会倒向我们,毕竟除了世家,他还能依靠谁?”
“当务之急,是要把太师的人选定下来,”张靖安道,“不断向圣人施加影响,他才会更信任我们。”
次日在朝会上,朝臣中果然有人在张靖安的暗示下出列奏请遴选太子太师。
眼下太子太师一职是由次相林庭担任的,林庭并非世家出身,当年吴王一系和世家一系为帝师之位拉锯时,世家原本想把张靖安拱上太师之位,可太傅已经被世家得了,萧煜怎么可能再弄一个世家子来影响皇帝?只是彼时他尚未权倾朝野,多方妥协之下,最终两边让步,让中间派的林庭做了太师。林庭又是四位辅政大臣之一,倒也相宜。
只可惜他年纪大了,做辅政大臣原本就力不从心,导致瑶姬的课业多半都是崔钧来教授的。如今他又病重,眼看是不行了,礼部连他的谥号都拟好了,就等着他一去好上报政事堂。而他留下的政治遗产,自然就成了朝臣们争相抢夺的东西。
瑶姬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一众朝臣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都不肯退让一步。她没来由地觉得好笑,这些帝国最出se的jing英,每一个拿到民间都是能呼风唤雨的人,此时也不过像是市井泼皮一般面目可憎。人还没si,争抢就ch11u0lu0地摆在了台面上,权势,就是这样一种丑陋的东西啊。
她的心中,涌起一gu深重的疲倦来,这个位子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不得不坐下去。
朝会上自然是没有争出什么结果来,这也是常有的,当初决定皇帝是在大正g0ng读书还是在太极g0ng读书,大臣们都争了小半个月呢。瑶姬无可无不可,就当是在看戏,只是晚间重影g0ng派人来传话:“太后请圣人过去说话。”
重影g0ng在内廷西路,穿过长春门,但见道路两旁遍植槐树。其时端午刚过,那槐树枝头花朵初放,绿荫如云,花香似蜜。重影g0ng的内官总管h胡儿正领着十几个小h门采摘槐花,只闻的一声递一声的击掌声,巨大的明h九龙辂伞从远处行来,h胡儿忙领着一众小h门行礼见驾,瑶姬停在他面前,口中道:“这是在做什么?”
h胡儿满脸堆笑:“是二郎要吃槐花饼,娘娘差奴婢们摘花呢。”
正说着,一阵喧嚷声由远及近。男孩儿的身t像是一颗小pa0弹般投入瑶姬怀中,她不妨被撞得一个趔趄,临夏忙扶住她,只见小小的孩童抱住她的腿,仰起脸:“阿兄,二郎想阿兄了!”
瑶姬原本心中有事,此时也不由笑了起来,她俯身将萧慎抱起:“二郎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认字啊。”
“有的!”萧慎重重地点头,“认了好多字呢。”
“那二郎念给阿兄听好不好……”
“兄弟”俩一问一答,已是步入了殿中。坐在上首的nv人神se复杂地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憎,听到萧慎叫“阿兄”时,目光越发晦暗。她站起来,示意nv官把萧慎从瑶姬怀中抱过来,口中道:“二郎,你阿兄累了一天,别闹他,快下来,你也该歇觉了。”
萧慎却扭着身子不肯,小孩子对年长自己的兄长总是充满依恋和好奇的,还是瑶姬抚着他的发顶,答应过几日带他去御花园玩,他方才乖乖跟着nv官走了。剩下“母子”二人坐在殿中,一时无话。
瑶姬咳了咳,她虽说和这位生母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但也不想让气氛太僵y,不妨太后先开口:“朝中要选新太师出来,不知圣人是何意。”
瑶姬一愣,太后向来是不理朝政的:“太后可有人选?”
“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太后淡淡道,“听说世家都举荐张靖安,勋贵们却推举吴王。”
这两个人,说实话瑶姬都不满意。张靖安私心太重,萧煜又意图难测,如果说非要在其中选一个,她倒希望是萧煜。太后却说:“吴王不妥。”
“为何?”
她笑了笑:“圣人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吴王的不臣之心,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瑶姬轻描淡写地打断她的话:“太后言重了,七叔与朕,到底是一家人。”
其实在那晚之前,她也觉得萧煜有不臣之心,可如今萧煜手里握着她那样大一个把柄,只要抖露出来,什么y谋诡计都不用使,她就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萧煜却没有丝毫动作——瑶姬看不出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之前的判断却也动摇了起来。
谁知太后冷笑道:“圣人拿吴王当一家人,吴王却未必。”她话里有话,待要再说,却像失言一般掩住了口。
瑶姬只得道:“此事非朕一言决之。”心中不由想,萧煜不拿她当一家人,恐怕您也不拿我当一家人罢。有这样一个母亲,若非她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否则真不知何等不幸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太后还是刘贵妃的时候,求宁宗杀掉她时,脸上那狰狞又憎恶的神情。在那之后,即便她活了下来,作为“太子”活着,太后也从未给过她丝毫关ai。太后对这个“儿子”怀抱的大概是一种惶然又厌恶的感情罢,惶然于她毕生的尊荣都维系于瑶姬一身,厌恶于她偏偏是个nv孩儿。
这份厌恶在宁宗驾崩,太后悲恸之下晕过去,被查出有孕在身时达到了顶峰。多么可笑啊,她盼了一辈子的儿子,偏偏在瑶姬已经登上皇位之后来到了人世间。
从那以后,她就像防贼一样防着瑶姬了。生怕瑶姬为了保住帝位,杀了萧慎。她不知道,也不明白,这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为了权势,可以狠下心杀害自己的亲人。
第二天不是大朝会,瑶姬早起觉得头晕,便暂停了朝议,左右她尚未亲政,纵是不去朝会,也是无碍的。没成想这天出了一件大事,御史台递了一分奏章,参劾首相张靖安纵子行凶,b杀良民。
奏章一递上去,立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瑶姬把那份奏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由咋舌:“我那位七叔……还真是狠。”
她当初的无心之语竟然在今日应验,张靖安的长子喜好流连花丛,成天都在教坊打转,几乎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事。如此也只能算是私德有亏,偏偏他se迷心窍,跑马的时候看中了一个良家nv子,非要纳人家为妾。那nv子不从,他便强取豪夺,害得人家一头撞si在了墙上。
此事被萧煜手下的人知晓,如何不借此机会运作一番?张靖安便顺理成章地被扣上了教子不严,愧为人臣的帽子,那参劾的御史写的一手好文章,最末道:“如此秉x,若为帝师,则天下危矣!”
张靖安在家里气得跳脚,儿子已经被京兆尹抓去下狱了,眼看到嘴的太师位子也要飞,偏偏有了那封奏疏,再厚脸皮的人也不能说,教出这样一个儿子的张靖安有资格教皇帝。
萧煜顺理成章做了太子太师,二十四岁,b崔钧还要年轻。此役他大获全胜,头天来给瑶姬授课的时候,连瑶姬都能看出他心情极好,瑶姬便趁机问他:“七叔,那个撞si的nv子,真的是张大郎无意遇见的?”
萧煜似笑非笑:“原来在圣人眼里,臣如此不堪。”
瑶姬被他噎了这一下,忍不住赧然,毕竟怀疑自家叔父使了这般鬼蜮伎俩,确实有点不厚道。
萧煜也不解释,而是问她:“那依圣人的意思,若圣人是臣,恐怕不会让人递上那封奏疏了?”
“这……”瑶姬有些犹豫,她向来是个但求问心无愧的人,利用一个无辜之人的si趁机攻击政敌,总觉得这么做有点过分。
萧煜见状,难得地叹了口气:“真不知崔允平都在教你些什么。”
“等等,”瑶姬一怔,“你刚才说……”你?
“以后还是我来好好教你罢,”男人g起唇角,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散漫疏懒的模样,唇畔含着笑,那笑意却不知有没有达到眼底,“教你如何做一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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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大肥章~
认真问一句,14岁推倒会不会太早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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