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院的侍从亦看着七小姐的方向从漫不经心变的严阵以待
秦姑姑更急了,脚步更快,终于在路的尽头气息不稳的拦住了七小姐“小姐”
项心慈猛然从情绪里回神,茫然的四下看一眼,才惊觉自己走到了哪里。
正门的方向十四岁的她不能走的地方
项心慈瞬间回头。
日益院的下人们,急忙垂着头各忙各的事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秦姑姑有些担心“小姐”
项心慈没打算计较,这有什么在她大哥哥做主后的令国公府里,她想走哪里就走哪里别人求着她去她还不去的地方多了
但现在不是以后而已。
项心慈安静的转身。
秦姑姑松了一口气,跟上。
窄小的木门打开,这是一条荒废已久仅供两人并行的更道,一直通向国公府后院的小池旁,她以前都从这里溜进来见项逐元的。
并不只是因为她身份见不得人她才如此,只是因为令国公府,没有府中小姐与少爷们混在一起的规矩,即便是亲兄妹之间,也相处的梳理有礼。
老夫人更不会允许府中小姐拿些女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需要入仕登庙的男丁,她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项心慈听到背后的落锁声,停下脚步,回头,更道的门已经关上。
那扇仅供一人通过的灰窄小门,远不如它表现的那么朴素无奇,它非常重,地质坚硬,需要三四个壮婆子才能推开,它还有一把十分有分量的锁头,如果里面锁着,门的这边就是有十个壮婆子也推不开这道门墙。
秦姑姑犹豫的抬头看眼七小姐。
项心慈转过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如果没有她,墙的那边可以更坚固,更坚不可摧,更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没有她啊。
如果没有她,项逐元是不是更幸福。
项心慈有时候也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觉得拉自己出火坑的大哥就理所当然的该照顾她所有的情绪。
是不是得到的东西多了,就会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他对不起她。
其实根本不是。
她项心慈,一个本就不该出生在这里,却不感恩戴德的人,没有一出生就被该溺死,实属项家仁德,如今还被好水好米的养大,能在逢年过节的大场合里分一根金簪子攒嫁妆,有什么好抱怨的。
可惜啊,当初的她怎么会知足。
她看眼手里握着的簪子,不自觉的笑笑,至少她还不至于去谋划簪子、布料、穿戴这些小事,所以她谋划的是什么。
项心慈看着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小路,她谋划的是未来更平步青云的可能。
比如蛇的七寸,未来的令国公府
真是一开始就充满腐臭的烂泥,她捧了什么东西到项逐元面前,让项逐元言听计从的。
项心慈觉得走了很久,又觉得还没有在多待在他的地方看一眼,就已经出来了。
看着眼前突然宽阔的景色,安静的湖面,覆盖绵延的长廊,曲曲折折的小路,看不到尽头的奇花异草,鸟语花香,蝴蝶翩飞,笑语颜颜,水声潺潺,仿佛从灰败间进入了人间仙境。
侍女们远远的笑声,提着花篮采花的小童,急急忙忙却未露出一丝声响的赶路人,一眼忘不到尽头的华美景色,所有人都生活在这座权势顶端的府邸被人庇护、令人生羡。
所以年轻时的她,才会一时迷了眼生出无数恶念心魔。
她厌恶这座深宅加注在她身上的不公平,她憎恨这里森严的规矩、完美的理教,不耻它高高在上的道德标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它内里的龌龊,它的不堪、它的虚伪。
她要亲手毁了它,做到这一切最简单的,当然就是毁了这里引以为傲的继承者,她要拉这个百年大家族一起沉浸臭水沟。
让他们培养的最完美的继承人一文不值,成为众人的笑柄,成为项家的耻辱。
这就是她接近大哥哥的目的,并且真的不顾他死活的纠缠了他一辈子。
一手缔造了他一生的不幸,让他仕途愧对先帝,家族愧对宗祖,晚年孤苦伶仃,陵前连子嗣都没有。
可他本该不是这样的,他该像这座府里的所有男人一样,顶天立地,享尽女人的温柔乡,就像现在的后宅,女人们为他一人欢喜而使劲浑身解数,晚年子孙绕膝,仙风道骨才对。
这次是她大哥哥该有的厚重一生啊,而不是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项逐元
手里握着被焐热的簪子,她的脚下是一亩三分地。
除了让她敬重的人背信弃义、一错再错,一无所有外,她一无是处。
“三少爷,园子里的花开的也艳,怎么不见你也给老夫人折一支去。”
项心慈抬头,透过奇景花石的缝隙,看到了远远走来,鲜衣锦绣的一群人,一些早已经久远的记忆,突然间绚丽多彩的重新呈现在她的面前。
项心慈突然豁然开朗,她怎么忘了,她才十四岁,一切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来得及与他毫不相干,来得及放他无坚不摧,让他天高海阔。
项心慈看向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眼里含着无限期许,忍者想哭的冲动,坚定的转过头。
从此你我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