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看过字条上的内容,亦眉头紧蹙,作为行军之人,什么权谋派系、尔虞我诈、制约利用,她向来不是很懂,她一心只有效忠西穹和萧野、获得胜利与荣耀,所以从不上心于朝堂上那些盘根错节的政事。
可这字条上的内容她还是看得懂的虽说旧朝之流基本弹压住,但仍有余孽潜伏在暗处,今日渐有重新出动之势。
然而慕云铎纵使能力如何强大,也总有顾不得的时候,加之近来多将精力放于西南水患灾情和外族政局之上,于是那些包藏祸心之人开始兴风作浪、祸乱朝纲。
容月也忽然想起来,在出发来东昭的前一日,萧野对她说的话,“皇上这江山如今看似稳固,然道阻且长啊。”
“云漪,这”
“呵,堂上君王两只手,一曰兵,二曰钱,如今军权牢牢掌握在云铎手中,他们自知无法动摇兵权,便从经济方面入手,户部和工部现在都已是乱作一团,盐市和布市也被那赵、周两家垄断,虽说他们并非官家氏族出身,可他们当初是谁的人,大家一清二楚。”
莫说容月了,西穹上下皆知道,赵、周两家根本是奚太后的人,否则他们当初不可能在各自的领域里一家独大。
“后来咱们皇上刚登基时,这两家低头服小,更是交出了手上大多铺子的经营权和巨额的金银,看他们态度这般主动,皇上才勉强放他们一马,没想到竟是在此时趁虚而入、卷土重来。”
“他们何等精明,当初献上的所谓金山银山,不过是九牛一毛,自然了,他们能够这般顺利的卷土重来,身后的推动者也是功不可没。”
“你觉得他们身后的力量是谁慕凌的旧部,奚太后母子余党还是那几个早有异心的外藩”
“每一个都不能排除,这就是作为君王的宿命,坐上龙椅的那瞬间,是他得到无上权力的时刻,也是再也无法睡一个安稳觉的开端。”
“云漪,你预备怎么做动身回去”
慕云漪沉吟片刻却是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赶回去只怕不会有太大助益,倒不如留在外,不露面,他们便会掉以轻心。”
“可若不回去,你岂非更加无力”
“我与苏彦之事,虽东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可西穹那边还没有人尽皆知吧”
“是,我来时,也只有个别人知道你身在何处,至于与东昭再次联姻之时,就更是鲜少人知了。”慕云漪之言,容月已听出些端倪,“小漪,你的意思是”
“国公夫人说的没错,想要守住西穹的江山,守住云铎的王座,只靠内力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作为依靠,而东昭的镇国公府眼下便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容月上前一步拉住容月的手道“小漪,你不要冲动啊,至少现在皇上那便还没有消息传来,或者泫音城里的状况没那么糟糕”
“不,我太了解云铎了,就是因为他至今什么都没有给我说,才是最糟的情况,他知道我身在东昭镇国公府安稳度日,想要自己抗下一切,不让我操心。”
“那,那或许还有别的法子,我们再从长计议”
“阿月,没有时间了,朝堂风云说变就变,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铎和如今他的拥护者们陷入险境。”
“可就算是这样,就一定要你牺牲掉自己的情感,用婚姻来获得力量吗”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连结和稳固两个族系最好的方式,也是最牢靠的纽带,而且”慕云漪看着容月,抿起嘴笑得那样平静,“阿月,无论是当初嫁给东陵翊,还是如今与镇国公府联姻,为西穹而活,就是我的命。”
容月看着慕云漪,久久说不出话来,才知原来这些年,隐藏在沐浴一那双红眸之下的使命与无奈的分量,远比容月感知到的重更多。
接下来的几日,慕云漪在东昭的处事有了明显变化对镇国公府尤其是国公夫人不再过分的礼敬,反倒是常与他们主动攀谈。
与苏彦之间更是开始变得微妙,不仅共进午膳、晚膳,二人会一同去近郊骑马射箭,慕云漪甚至主动提出要去苏彦带的军营瞧瞧。
二人出双入对,咋看任何外人看来,简直是天造地设、彼此属意,甚至苏婥都觉得慕云漪重新开始对哥哥用情,可唯有容月看得揪心不已。
苏彦那日已经明言,心甘情愿这样糊涂下去,可慕云漪呢也要这般自欺欺人下去吗
终于,她忍不住了,在这一日慕云漪与苏彦从外面回到府上之后,直接拉她进了屋子。
“阿月,你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容我喝口茶呀。”慕云漪不解的看着她。
“小漪,你真的决定了吗就这样,与苏彦一起”
“苏彦有什么不好呢他本就是我旧日的爱人。”
“你也说了,是旧日的爱”面对慕云漪这样的从容,容月有些气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眼里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你看得出来没关系,只要别人看不出来,便足够。”
容月被这她这一句噎住,好半天继续道“那,那慕修呢慕修怎么办”
“慕修”慕云漪颓然一笑,像是问容月,又像是在自问,“他明明活着,可是这么久了,他在哪”
“慕修必然有他的难言之隐啊。”
慕云漪摇着头道“我信他定是有难言之隐,慕云漪可以一辈子等他,可是安和公主,等不起了。”
容月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慕云漪轻声叹息,“慕修是我的慕修,可云铎也是我的云铎,西穹,更是我的西穹啊。”
容月的目光终于松动,“我明白了,小漪,我陪着你。”
“阿月,你总是懂我的。”
“还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你说。”
“是关于那位东昭大皇子,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