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长灯照耀,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她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她在做什么
雁回醉了,她也醉了吗
雁回要守孝啊
“不要”年锦书握住他的手腕,阻拦更亲近的碰触,这是世俗容忍不了的礼乐崩坏,她不能一宿贪欢,陷他于不仁不孝。
她拥抱着他,轻声哄着,“你困了,睡吧。”
醉鬼的力气大,却那么轻易地被她控制,雁回埋头在她耳朵旁,轻声问一句,阿锦,为什么不是我
她听清楚了。
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的背脊。
“睡吧。”
晚风徐徐,满天长灯,星光坠落,雁回渐渐坠落黑沉的梦境里。
梦境里,他又回到了幻境。
父母在侧,娇妻在旁,再也没有这么幸福的时刻。
深夜里,天门宗传讯,年君姚,薛岚都喝醉了,整个不夜都,都几个清醒的人,凤凉筝坐在轮椅上,看着天门宗传来的讯息。
九云山派了大长老来守不夜都。
这大长老,凤凉筝略有耳闻,资历比萧瑾更要高,是萧瑾的叔父,修为深不可测,常年在九云山闭关,他已多年不曾见过这大长老。
当年一群孩子坠落幻境时,这大长老出山过一次,后来听闻受伤,一直都在闭关。
萧瑾说动他,他和雁回必然凶多吉少。
“公子,太晚了,先歇吧。”
凤凉筝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在想着困局,不夜都虽被封了,也有四大仙门派人驻守,看着固若金汤,可却是危机四伏。
这就是一张。
猎手们准备就绪,就等着收网,他和雁回若被逼得无处可逃,唯一的生路,就是打开虚空之门,进入魔界。
天门宗那边也传来了彩云岛的消息。
南宫琦已离开彩云岛去游历,雁回和他都没派人盯着南宫琦,具体去哪儿,天门宗也没去查,南宫琦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真正要紧的是彩云城城主。
那日秘境里,女鬼说过南宫琦是关系户,海上秘境危机四伏,南宫琦每一次都能平安逃出,毫发无损。
凭什么
彩云岛早就被灭族,岛上的虚空之门通往魔界,鬼王非魔非鬼,彩云城的城主和谁是关系户
南宫琦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甚至对秘境一无所知。
彩云城和魔界,必然有联系。
魔界
凤凉筝心中恨意渐起,他不良于行十年,心中恨意到了巅峰,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啃咬着他的心,他做梦都想要屠了幽州城。
可如今,他的断腿,竟需要六朵天星魔芋。
他一点都不想和魔界再扯上关系。
“公子”凤五又喊了声,有些担忧。
凤凉筝,“没事。”
翌日一早,天边曙光乍现,古琴内飘出一道身影来,凤凉筝坐在凉席上,正在静坐修炼,鸢儿无声地爬了过来,手指轻轻地戳着凤凉筝的手指。
“主人,鸢儿来了。”
鸢儿很粘着凤凉筝,天一亮,她总是准时出现,凤凉筝断腿后,若说有什么期盼,就是盼着天边第一道曙光。
他的灵,总是如约而至。
鸢儿穿上了一袭粉紫色的长裙,她似乎偏爱紫色,那一天凤五带回了凤凰城内最好的布料,鸢儿把紫色的布料全留下来。
这样的颜色,也格外适合她。
清新俏丽又高贵。
“鸢儿,主人想在夜里见到你。”凤凉筝抚摸着她的长发,“可以吗”
他贪心了
做人啊,有了欲望,就会贪得无厌,他也不能免俗。
当年见到鸢儿时,他只盼着鸢儿能偶尔来陪他就好,不必时时相见,只盼着有一个人陪他度过漫长的黑暗。
再后来,鸢儿白日总是粘着他,夜里他也习惯孤身一人,若有什么趣事,白天也会和鸢儿倾诉,鸢儿是最好的倾听者。
如今,他竟希望她日夜都在。
“不可以。”鸢儿勾着他的手,轻轻摇头,模样甚是乖巧,“鸢儿夜里出不来。”
“为何”
“会死的”鸢儿的眼睛清澈又纯真,“主人要鸢儿死吗”
凤凉筝心里一凛,微感窒息般疼痛,他要鸢儿长生,陪他长久,又岂愿意鸢儿死,“不,鸢儿,主人再也不提了。”
是什么让他有了危机感
是彩云岛时,鬼王一心一意要凤栖梧桐时,他就有了危机感,好像他一直藏着的秘密,被外人觊觎,他觊觎他的琴,觊觎他的灵。
他要凤栖梧桐,为了就是他的灵。
鸢儿,“主人,你在害怕什么”
她心思通透,又和他心有灵犀,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恐慌。
“害怕”凤凉筝淡淡说,“主人从不害怕什么。”
鸢儿轻笑,脸颊贴着他的手背,“主人,不要怕,鸢儿一直在。”
“你发誓”凤凉筝说。
鸢儿轻笑,“我发誓”
可这样的誓言,无法安定他的心,凤凉筝想到昨晚在惊鸿院内所见,喉咙一紧,若是那般亲密,鸢儿会觉得他是一个变态吗
他本来去寻雁回,是有事要谈,却看到雁回压着在年锦书在院内凉席上寻欢,那一幕对凤凉筝而言,冲击极大。
如凤五所言,他家公子从小冰清玉洁,从不谈风月。
双腿断后,更是不曾谈婚论嫁,这一双腿带给他的,除了灾难,还有羞辱,那些嘲讽凤还林断子绝孙的流言从不间断,甚至传到了凤凉筝的耳朵里。
身为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失去的除了健康,还有尊严。
“主人,你脸红了。”鸢儿戏谑地看着他,好奇地爬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凤凉筝常年不见阳光,面如冠玉,如今一片粉白,鸢儿好奇又觉得新鲜,在他眼底一贯温柔的主人,仿佛变得生动起来,她如看着一宝贝似,爱不释手。
凤凉筝喉咙干涩,微微往后退,因身体残疾的缘故,避不开她的视线,鸢儿几乎是怼着他的脸在看,凤凉筝莫名地紧张。
“鸢儿”他的声音微颤,却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