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石榴胡同已经被咱们的人全都包围戒严了,从现在起,只准进不准出,您看可以挨家挨户的搜查吧。”
苏天佑看着眼前这片胡同建筑,走到楚牧峰身边低声说道。
楚牧峰抬起手指缓缓说道“对方既然敢行凶杀人,那么肯定是丧心病狂之辈,要是说对方有凶器或者说枪支的话,十有八九会狗急跳墙,所以弟兄们搜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千万别手软。”
“是,我给弟兄们交代过了。”
“那就开始”
全面搜查立即展开。
以着楚牧峰现在的地位,要是说封锁全城的话,他自然没有这种能力,也不可能做到。
但要说只是彻查一条胡同的话却是绰绰有余,集合五个侦缉队的人手力量,想要将这里翻个底儿掉都不成问题。
何况石榴胡同也就这么大,这么多户。
包含其中的五条小巷没有一家被漏过,全都被严格搜索。
“这大清早的,谁啊”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侦缉队办事。”
“官爷,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啊,你们可千万不能胡乱砸东西啊”
“少啰嗦,乖乖站到一边去”
在这个年代,老百姓和警员讲道理能够讲得通吗
戴帽子抗枪杆子的只要站在那里,他们就是道理,他们就是王法。
百姓能做的除了配合还是配合,但凡敢流露出一点忤逆违抗,想要叫板的意思,搞不好就要就要挨上一枪托子。
心情好骂两句就算了,心情差直接抓回去坐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搜查行动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展开了。
虽然楚牧峰交代,跟百姓客气点,但苏天佑觉得既然这里很有可能是作案地,那么不管是谁就都必须配合调查。
有谁敢出幺蛾子的话,那么不好意思,一律以同党论处,全都先抓起来送进看守所再说。
当然,楚牧峰也没有闲着,也选了个小巷走进去查看,裴东厂则紧随其后。
如今的楚牧峰可是一科的灵魂,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否则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很多人都会跟着倒霉遭殃。
别的不说,一科这个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架子顷刻间就会倒塌掉,他们几个被提拔的队长,自然不会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风光。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现实。
所以裴东厂是跟随楚牧峰的步伐,愿意拿命来保护。
石榴胡同真可谓是一处不祥之地,即便鼠疫已经过去好些年,但这里仍然是十分荒凉,好多房子都是空着的。
要是说真的爆发战争的话,这里想必很快就会成为交战区域,那样的话,这些建筑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楚牧峰现在像是入魔般。
只要是来到一处陌生地方,脑海中想到的全都是即将来临的战争影响,他现在真的是有种非常迫切紧急的感觉。
如今已经九月下旬,明年的七月份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件就将爆发,想到那时候的惨烈战局,他就深深呼吸一口气。
我是不能改变战争轨迹,但我能在这段时间竭尽所能,为所有在底层打拼的贫困老百姓伸冤,还他们一个公道。
如此者问心无愧。
“汪汪”
就在楚牧峰刚刚从一座空房子旁边经过,想要去下面一座的时候,耳边突然间传来一阵狗叫声。
顺着叫声看过去,楚牧峰发现是一黑一黄两只流浪狗,正在冲着刚才错过的房子拼命的吼叫,它们的眼珠子都变得血红,好像里面有生死仇敌般愤怒。
“咦”
楚牧峰敏锐的察觉到这座房子肯定有古怪,扬手指着这座房子肃声问道“东厂,知道这是谁家的吗”
“科长,我查查”
随身携带着户籍册的裴东厂很快就翻到那页,手指从上到下划过后,沉声说道“科长,这个房子是属于一个叫做叶北海的人”
“他是什么人”楚牧峰眯缝着双眼,看着面前破旧的木门问道。
“这里没有记载,只是说这户四合院的房主叫叶北海,其余资料都是空白不过看这座四合院的破旧程度,应该是有点年头了。”
“而且根据资料,这边好几户都是空着的,没有人居住,刚刚咱们的弟兄进去看过几户,里面都是杂草丛生”裴东厂合起来户籍册后回答。
“进去看看”
直觉告诉楚牧峰这里绝对有问题,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进去瞧瞧再说。
运气好的话是能碰到作案地,即便运气差劲,最起码也不会留下心结。
“是”
破旧不堪的木门从外面推开,而当里面的情景展现出来的时候,楚牧峰他们全都露出吃惊的神情,裴东厂更是使劲揉搓着双眼,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映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座完整无缺的四合院,之前所想象的那种杂早丛生,遍布蛛网,尘埃满地的画面根本就没有出现。
地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院子的两侧还对称整齐的摆放着六盆绿植,最前面是一个青花瓷鱼缸,里面有着几尾锦鲤欢快的游动。
整个四合院就像是一副优美古朴的画卷,等待客人的到来鉴赏。
“不对”
站在青花瓷鱼缸前面的楚牧峰忽然间皱起眉头,鼻子使劲嗅了两下后紧声说道“你们闻到没有这里有股血腥味”
血腥味
在哪里
裴东厂他们都是老手了,听到楚牧峰的话后,使劲嗅了嗅,却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血腥味。
就在他们迟疑着想要询问的时候,楚牧峰已经大踏步的向着正房走过去。
“科长,我来”
裴东厂一个不留神就看到楚牧峰大踏步的走向正房,他赶紧跑了两步冲过去,很小心翼翼的掀开门帘走进去,发现这里是空荡荡的,没有一道人影在。
“血腥味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楚牧峰扫视了一圈后,突然间指着墙角处的一个箱子喝道,裴东厂他们就赶紧上前,很利索的将箱子打开。
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饶是他们看多了血腥场面,也忍不住当场就呕吐起来,裴东厂也感觉胃里面在翻滚。
楚牧峰的瞳孔里闪过两道狠光,怒骂道“该死的畜生”
箱子里面放了一个麻袋,麻袋的口子是开着的,里面露出来一个脑袋。
这个脑袋的头发全都给剃掉,眉毛也都不见。
最残忍的是脑袋竟然已经被割掉,就那样横着放在最上面。
无助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典型的死不瞑目。
随着箱子打开,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就弥漫开来。
这是第三个被杀害分尸的女人了
这个被害者楚牧峰是认识的,她也是新世纪大酒店的人,而且是地位比白牡丹和红蔷薇都要高出一截,是真正的当红歌女阮灵。
两次去新世纪酒店录口供,楚牧峰自然是和阮灵碰过面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当红的歌女竟然在这里被发现,而且也死得这么惨。
“立即给我彻查这里”楚牧峰深吸一口气,将状态控制住后沉声喝道。
“是”
裴东厂他们就都开始行动。
与此同时,外面收到消息的苏天佑他们也都过来,当他们看到阮灵的惨状时,也都是义愤填膺。
尤其是华容,他之前是和阮灵交谈过,亲自录过口供的,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伊人竟然就这样死掉,死得同样凄惨无比。
想到这里是案发地,苏天佑他们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将这里查个底儿掉,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连续犯下三条命案的真凶给揪出来。
“叶北海是吧给我查清楚这个叶北海到底是谁,我要知道叶北海的所有资料,尤其是他这个人,我要亲自审问”楚牧峰侧身冷漠地吩咐道。
“是”
“找到了”
就在这种搜查中,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作案的地方,是在西厢房的一个地下密室中。
楚牧峰他们很快过来,当看到这里的情景后,所有人的脑海中浮现三个字屠宰间。
没错,这里哪里是什么密室,根本就是一个屠宰间。
房顶上挂着寒光凛冽的铁钩子,散发出一股阴冷寒彻气息。
长桌子上摆放着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刀具,有杀猪刀,有解剖刀,有剃头刀。每把刀都整齐划一的摆放着,刀尖刀身都被擦拭得很干净,没有半点脏乱的意思。
地上一角堆着几个麻袋。
“果然是行凶现场,白牡丹,红蔷薇,还有阮灵应该都是在这里被分尸的”
“这个凶手竟然还是个洁癖患者”
“想想三个活生生的美女就在这里被杀,真是作孽啊”
“简直就是以杀人为乐的屠夫”
跟随着下来的警察窃窃私语,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最起码审讯室就要比这里更加冷酷,但这里却比审讯室更加阴森。
审讯室不是屠宰间,那里是审讯的地方,是能活命的。
这里却是宰杀的场所,是直接要命的
“不要乱动,苏天佑,让你的人先出去,让技术部门的人进来,尽快提取现场所有有用的资料信息”楚牧峰冷声吩咐道。
“是”
线索要是说来的话,会一窝蜂的全都过来。
就在楚牧峰这边彻查屠宰间的时候,外面又有消息传来,说的是已经找到了福特v8车子的消息。
这种车在北平城其实并没有多少辆,再加上有黑衣人的身体特征做补充,所以说范围很快缩小,目前来说能确定的有十个人是符合这点。
“也就是说只要那辆车不是凶手借来的,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当然对这里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甚至我们更要拿着这里当做突破口。”
“你们给我听着,尽快落实这里房主的下落,一旦发现,立即逮捕,带到警备厅审讯。”楚牧峰脸色冷峻地说道。
凶手居然在如此情况下,还敢再次犯案,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是”
众人齐声应道,然后苏天佑指着墙角处的箱子低声说道“科长,那阮灵的尸体呢”
“第一个是白牡丹,第二个是红蔷薇,第三个是阮灵,要说这个碎尸案和新世纪酒店没有关系,那绝对不可能。”
“我现在严重怀疑上次和白道安的谈话,他是有所隐瞒的,他应该知道谁是最有嫌疑的,即便他不清楚凶手是谁,也肯定有所隐瞒。”
楚牧峰扫视过装着阮灵尸体的箱子,眼神冷厉的说道“我会再去找白道安聊聊,这次他要是说不配合的话,我就只能请他回科里坐坐。”
“还有就是这里,你们给我好好彻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给我带回去此外还要安排人监视附近,一旦发现类似疑犯过来,立即拿下。苏队长,你们五队来负责”
“是”苏天佑大声应道。
“至于阮灵的尸体,带回去交给黄硕,告诉他这里的事儿,他知道怎么办的”楚牧峰想到死活不开口的崔老实狠声说道。
“是”
“行动吧”
手下顿时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
刑侦处,一科审讯室。
负责审问的黄硕其实心里明白的很,这个连环杀人案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就差临门一脚,只要自己这边将崔老实攻克的话,真凶瞬间就会浮出水面。
这样的话,科长和队里的弟兄们也就不用再费心思的去寻找线索,验证线索,会节约很多时间出来。
但关键是崔老实死鸭子嘴犟,尽管疼得昏过去几次,依然不愿松口。
这种场面换做别人的话或许是会郁闷,但对黄硕来说非但是没有任何气馁的意思,反而刺激得他越发斗志昂扬起来。
行啊,不说是吧,不说老子变着法陪你玩
别人的战场是在外面,而黄硕的战场则在审讯室。
要是说在自己的主场,占据天时地利都没有办法胜出,那黄硕干脆认怂算了
所以当他知道崔老实的老婆孩子已经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直接带进来。
就在审讯室隔壁的房间中。
“知道为什么找你们来吗”黄硕拿起烙铁,凑到面前,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瞥了眼问道。
相反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却是异常紧张。
崔老实的媳妇是个老实巴交的妇女,和崔老实一样的性格,或许是饱经风霜的摧残,她的容貌显得格外苍老,头发也是斑白,可即便这样,那双眼睛却还是很坦然实诚。
整条小巷的人都知道崔老实的老婆王春花是个本分人。
“官爷,我不知道,我没犯法啊,真的没犯法啊”王春花连连摆手道。
现在的她充满了畏惧和忐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好端端的,居然会被带来这种地方。
平常胆小怕事的她,别说是看到警员了,就算是看到一个壮汉都会绕着走
像现在这样被带到了堂堂警备厅问话,简直就像是做梦,只不过不是美梦,而是噩梦
但这个噩梦就这么真实的上演。
“那你知道旁边关押着的是谁吗”咧嘴一笑,黄硕冲旁边努了努嘴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王春花满脸茫然,旁边关着谁,和我有关系吗
“小子,看你挺机灵的,你知道吗”黄硕翘着二郎腿,瞥了旁边一眼道。
在旁边坐着的是崔老实的儿子,他长得倒是像母亲的多,和崔老实那种老实巴交的模样相比,他两眼滴溜溜转个不停,显得活络多了。
“官爷,难道是我爹吗”崔四海壮着胆子,小声地问道。
他是很精明,但再精明的人和胆量魄力却还是有所差别的。
第一次走进这里的他,整个人是发懵的,能够现在还保持着清醒状态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没看他小腿一直在抖个不停吗
“不错,就是你老子崔老实”黄硕很坦然地说道。
“你们平白无故为什么抓我爹他犯了什么法,他可是个老实人”崔四海顿时急声问道,王春花也是脸色一白,眼里充满惊恐之色。
“呵呵,他做了什么事他做了什么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老实人一旦不老实,那可是要出大事的”黄硕冷笑一声。
“官爷,我们家老实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抓他,能告诉我们吗”王春花双手揪着心口问道。
弹了弹烟灰,黄硕淡淡说道“为什么,杀人未遂,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什么杀人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实他平常从来都没跟人吵过急眼过,你们说他杀人,弄错了吧”王春花满脸不可置信地焦急地喊道。
“弄错了”
黄硕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觉得我们会弄错吗我们是在现场抓住的他。之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要让你们好好做做他的工作,让他能将背后的真凶说出来。”
“对了,这个真凶就是碎尸案的凶手,你的丈夫,你的老子,就是要帮那个真凶杀人灭口”
“怎么可能”
王春花能说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话,脸色苍白的她,整个人如同雷震,半天都没有办法从这个消息中清醒过来,眼神一片呆滞。
“官爷,您说的是真的吗”崔四海也是颤声问道,满脸慌乱。
“你小子耳朵聋了,我们是抓的现行,你们说是真的还是假的行了,案情给你们简单说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要是说你们能做通崔老实的工作,那么我可以算他一个自首,停止用刑。要是说你们做不通的话,我只能说,你们今后就要背负杀人犯家属的名头,你们会被人唾弃,会被人不齿。”
“当然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崔老实要是说再这样负隅顽抗到底的话,你们也别想好过,我是绝对不会客气”
黄硕说到这里时,眼神蔑视而冷酷。
“一个愚不可及,帮着凶手做事的共犯,死不足惜”
“带他们进去”
“是”
审讯室中。
王春花和崔四海如同踩着棉花,发懵般着走进来的。
当他们看到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模样的崔老实,尤其是看到崔老实的右手已经被打断的时候,便猛然惨嚎一声,想要扑上去。
“站住,不许过去”
但这是奢望
黄硕手指挥动间,已经有人走上前来,将他们控制住的同时,倒上一盆水将崔老实给浇醒。
“那,不要怪我没有给你们一家团聚的机会,现在你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里,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
“崔老实,你不是挺硬气的吗你不是说你就是杀人凶手吗行,我倒要看看你当着老婆儿子的面,还能不能这样说还敢不敢这样说”黄硕挑起唇角,充满蔑视地说道。
“我”
崔老实心如刀割,脸色惨白如纸。
尽管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处,但他这刻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有的只是深深内疚和羞耻。
对老婆儿子的内疚。
对锒铛入狱的羞耻。
“老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说你帮凶手杀人,还帮着认罪,你到底是傻了还是呆了,怎么能做这事的帮凶呢”
“你赶紧说出来真凶是谁,你只要说出来,这位官爷说算你自首的,咱们一家还是有机会团聚,你要不说,是会死的”
王春花是泪流满面,伸出双手拼命想要去抓住崔老实,但却被死死抓着,难以企及。
“爸,您要是知道什么的话就赶紧说吧您千万不能做傻事啊您当初让我上学时就说过,要让我万事与人为善,千万不要跟人动手动脚。”
“可现在您做的这算什么事呢您要是死了,我和娘怎么办背一辈子的骂名吗你可一定要跟官爷说清楚啊”崔四海虽然不像是王春花那样激动,但也是两眼晶莹,情绪激动地说道。
想到自己要是变成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崔四海就充满绝望,那以后还能在周围街坊面前抬头吗还能找到工作吗
“春花四海我”
崔老实真的是有些松动了。
之前的那些刑罚对他来说都是肉体上的磨难。
实话实说,他已经有点扛不住了,但他也知道对方不会下死手,因为自己要是死掉的话,黄硕也没有办法跟上面交差。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这样一直耗下去,耗到对方没有耐心,就这么着了。
可现在还怎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