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棉花糖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妙手生香 > 第二十九章 烤鸭

第二十九章 烤鸭

作品:妙手生香 作者:董无渊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感激白家为自己提供一个遮雨的屋檐和一顿暖烘的热饭。

    若没有白家,含钏甚至不知该去哪里她从来未曾独自一人生活过,怀里揣着几个碎银子,大约能在某座不知名的庵堂赁间厢房过上一两月,含钏当初想,两个月,她怎么着也想明白了该做啥。

    阿蝉便去帮她打听了京里庵堂的食宿费。

    嗯

    她果然是想多了。

    一、二两重的碎银子,只是贵家太太在庵堂的买茶钱

    这儿,可是京城。

    京城居,大不易

    直到白爷爷大掌一挥,正好挥在了含钏脑门上,“你一个姑娘家想哪儿去庵堂的水深着呢别把你卖了,你还给别人数钱我们家还有空厢房,你跟个豆芽菜似的,一天能吃多少瞅瞅你那下巴颏,瘦得尖成了一个瓜子儿,还有你那肩膀,爷爷我就纳闷了,你这瘦瘦小小的窄肩膀能撑得起你脑袋的重量简直像一颗肉圆子撑在一根细葱上。爷爷我当了一辈子厨子,就没见过这么瘦的鸡爪子”

    诸如此类,接下来是白爷爷从头到尾对含钏算无遗漏的点评攻击。

    含钏心里暖暖的,可听到自己下巴颏像瓜子,头像肉圆子,身子像细葱,手像鸡爪子,不禁猛女落泪。

    将近晌午,日头阴了些,崔氏带着含钏在家里逛了逛,怕外人带风进去,便隔着窗棂问了白四喜他爹的安,窗棂就开了一条缝儿,含钏却被辛苦的药味儿熏得眼睛差点没睁开。

    又将就剩下的鸡汤煨了菜汤饭,崔氏下厨不像是御厨世家的派头,含钏在旁边看得脚趾头在地上快抠出个洞来了小青菜切得粗细大小不匀,盐放了三次,尝了两次都还没点头,含钏想去帮忙却被崔氏一把拦下。

    “你们膳房的出了宫都不爱近灶台,说是做烦了菜”崔氏撒了一把粗细长短皆不一的葱花,“嫂子都知道”

    其实不烦

    做饭不难不苦,瞧着被人毁了葱和菜,挺苦的

    含钏羞赧地点点头,草草用过饭后便帮着崔氏收拾灶屋,听后院有几声“嘎嘎”的鸭子叫。

    含钏望了望,有一只羽毛雪白雪白、嘴和脚都是浅橙色的鸭子,翅膀短、背长而宽这鸭是京里常用来做烤鸭的品种,叫做填鸭,这种填鸭和别的鸭不同,肉的纹路里夹杂着白色的脂肪,红白相间,细腻新鲜,这就是膳房常说的“间花儿”。

    这种鸭烤起来是顶好的,挂炉烤鸭外焦里嫩,片成薄薄的肉,和葱丝、烂蒜、面酱等卷在荷叶饼里吃下,鸭的糖皮儿酥酥脆脆,肉一口咬下去熏烤出肥腻咸香的汁水瞬时填满嘴巴。

    烤鸭讲究边吃边片,含钏刚到内膳房,十岁生辰的时候,阿蝉从挂炉局顺了半只烤焦了,不能呈给主子的烤鸭回来,算是她的生辰筵。

    含钏发誓,那是她十岁以前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含钏笑了笑问崔氏,“家里怎么喂鸭子呀不都常喂鸡吗鸡能生蛋,能打鸣叫起,鸭子只能嘎嘎叫。”

    崔氏有些不自然地拿竹笼子把鸭子罩住,垂着头低声道,“倒不是自家喂的”

    含钏“哦”了一声,没在揪着鸭子说下去。

    用过晌午,含钏便收拾起自个儿那间小屋子,收着收着,脸上的疤痕疼,脖子那道勒痕也疼,腰上更疼得厉害,又可惜自己没擦澡洗脸不能上床,便趴在四方桌上打盹儿。

    天际染上一抹沉沉的红霞,院子外头一阵喧嚣,含钏猛地惊醒,连忙跑出院儿去。

    是白爷爷和白四喜回来了

    棚户的灶屋亮堂堂的,崔氏喜气洋洋地端着托盘撂帘出来,“四喜和公公回来了您辛劳了快快快”转头见了含钏,笑起来,“快摆盘子咱们吃晚饭”

    白爷爷乐呵呵地撑着拐杖由白四喜撑着坐到桌边儿,胡子朝天一翘一翘的,“见着你那间屋子没”

    含钏一边帮忙摆盘子,一边笑着应,“崔嫂子收拾得特别好还在里睡了个晌午觉”故意撑了个懒腰,“您和四喜不回来,我还没醒呢”

    含钏卸了胡粉,白爷爷看含钏脸上的淤青和血痂,脸上沉了沉,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菜齐了。

    三个菜,一个汤。

    一小盆土豆烧小排,一个醋溜白菜,一叠小糖窝头,一个柿子蛋花汤。

    卖相一般,味儿也不够香,却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显得很馋人。

    含钏鼻子有点酸。

    白爷爷的脸却彻底沉了下去。

    崔氏觑着公公的脸色,赶紧张罗吃饭。

    宫里头出来的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白爷爷沉着脸扒拉了两口便背手进了屋子。

    含钏不明白白爷爷在气什么便拿着碗看向白四喜,谁料得白四喜是个饿死鬼投胎,把头埋在碗里吃小排。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晓啃排骨。

    含钏愣愣的,吃了饭便老老实实地留下收拾洗碗。

    没一会儿,就听见正院响起了白爷爷低沉的怒吼。

    “我让你帮含钏请大夫买药,你呢含钏是姑娘,脸上的伤治不好,这辈子就毁了”

    含钏隐约听见自个儿的名字,便放下碗,和白四喜眼神对了对。

    白四喜耸耸肩,悄声耳语,“爷爷常训娘。”余光扫了扫正院紧闭的门和窗,“娘,有时候拿不准重点,心不坏,但”

    白四喜为难地挠挠后脑勺,儿子不嫌母丑,他也没法儿说当娘的坏话。

    正院的声音越来越大,别看白爷爷老了,中气足得很。

    “我花二钱银子买的那只填鸭呢”白爷爷的声音带了特意压制的怒气,“说了晚上给含钏接风,咱烤个果木鸭子吃,鸭子呢毛儿都没见着一根”

    正院响起了嘤嘤的哭声。

    是崔氏的声音。

    “爹呀,请大夫要钱啊填鸭”崔氏顿了顿,哭得压抑,“我把填鸭卖给巷口的留仙居了,卖了一钱银子,还搭了一串蒜和姜”

    约莫是想了想,觉得自个儿没错,声音大了些,“咱们什么人家呀吃得起填鸭您是御厨,但咱可不是能吃御膳房东西的人

    “那丫头也是苦出身,在宫里头磕头做奴才的,为她接风,至于花二钱银子吗”

    含钏埋了埋头。

    四喜有点着急,拽了含钏袖子,“要不,咱们去街上转一圈儿你没逛过京城吧我带”

    白爷爷隔了许久没说话,只听见崔氏的哭喊声。

    “大郎病着,要看诊要吃药咱们家多一口人,多一张嘴已经够难了爹呀,您为难我干啥呀”

    “碰擦”

    含钏一激灵,是碎瓷声。

    白爷爷隐忍的怒气终于彻底释放出来了,“多一口人,多一张嘴你以为大郎吊命用的人参都是怎么来的含钏攒下一份银子就去太医院换人参给我

    “她是空着匣子出了宫的啊咱们不容留,谁容留咱们不养她,谁养她两钱银子能买人参吗放你娘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