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七郎面色很认真,语气也极为真诚,毫不闪烁的眼神预示着他说的一切,均是经过深思熟虑,且一定要实现。
太太可怕了
含钏努力克制住自己急促喘气的欲望,竭尽全力让自己目光看起来无所畏惧这种人,你越恐惧,他开心;越挣扎,他越兴奋。
含钏余光微不可见扫视了一圈里屋,方方正正的一间小屋子,四个角落都有人,她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个汉子,把她的胳膊扣住。
她的背面开了一扇窗,应当是朝南开的,清冷月光下,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层叠交替的草木。
若真如裴七所说
那她只凭自己,根本无法逃脱。
若固有一死,她宁愿有尊严、干净地死去。
含钏轻轻敛了下颌,低垂眸,掩饰住了微微发红的眼眸。
不过一瞬,再抬头,含钏神色已恢复如常,看向裴七郎的眼神里充斥着嘲讽和轻蔑
“您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颜面受了挫,便觉得这一辈子完了我与您不同,我是命如草芥的蚤虫,您要将我剥个精光也好,吊在城楼上也好,我不怕的,我穿上衣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谁也不认识我,凭我的手艺无论如何也有口饭。”
“而您走不掉您只能被圈禁在京城,无论五年、十年、二十年所有人说起您,还是会异口同声地嘲讽您,哦便是裴家那个跛子您的一生就如同地下腐烂发臭的尸体您永远无法摆脱永远”
含钏声音阴狠,语速极快
裴七郎被戳破心事,怒而挥手
“啪”地一声
一巴掌甩在了含钏右脸
含钏嘴里陡然冒出一股腥气的血
含钏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声,眉梢上挑,目光挑衅地看向裴七郎,“我说,我怎么闻见一股子烂肉的味道原是您身上散出来的臭味。”
裴七郎气得发抖,抬起剑横在含钏脖子处
含钏一点也没躲,高高抬起下颌,嘴角又一股热流涌出,眼神微微下垂,如俯视一般,“我赌你,不敢杀我。”
裴七郎被激得一发狠,将剑锋狠狠抵靠在含钏白得像玉一样的脖子上。
含钏猛地向前一抵,刀锋瞬时划破脖子,出现一道鲜红的刀痕
见了血
反倒将裴七郎吓得“咣当”一声,一松手把剑丢到了地上
含钏咬了咬牙。
裴七郎这才反应过来,顺手又是一巴掌,“你个臭婊子你在激我杀你”
含钏连挨两个巴掌,眼睛前雾蒙蒙一片,却仍旧目光灼热地看向裴七郎,脖子上的剧痛如今只算九牛一毛,她知道面对明白过来的裴七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也完全能够想象裴七郎说得出做得到只为泄愤被满京城的人嘲讽了这么多天,如今只为泄愤只为将这些时日忍下的闲气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抓好她”裴七郎高声道,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便将含钏所剩无几的亵衣扒拉下来,露出薄薄的肚兜
清冷的夜色下,少女的肌肤比月光还白嫩几分,绛色的肚兜映衬在肤色上,让裴七郎瞬时看得痴了,指腹攀上含钏正在冒血珠的颈脖,油腻粗滑的指腹反复在脖项和锁骨之间来回游走
含钏陡然眼眶发红。
“呸”
混着血丝的唾沫狠狠啐到了裴七郎面上
终于反抗了
裴七郎一边拿手将唾沫抹开,一边桀桀怪笑,深吸一口气,不甚在意地将头埋在了含钏雪白如玉的颈窝里,嘴里嗫嚅着,“贺掌柜的您说您贱不贱推着不走,打着倒退,当时答应做我的妾室,如今又何必遭受这等屈辱”
含钏肩头和手腕都被人牢牢禁锢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讨巧与绝招,都如同玩笑。
月光从她头顶越过,将她和裴七的身影尽数投射在对面洁白的墙上,两个黑影,逐渐重叠,黏腻潮湿的手指在她背上、颈脖上、脸上如饥似渴地滑过。
含钏低低呜咽一声,绝望地抬起头,轻轻闭上眼。
是她无能
纵然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么努力了,她已经这么努力了
她努力地出宫
努力地好好生活
努力地对待每一天,对待每个人
她仍旧也没有办法过好这一生
含钏手腕一使劲,用尽全身力气,趁身后的人不备一只手猛地挣脱开束缚,伸手去抓裴七左手上的那个刀把,慌乱之中,她无法做到将刀刃折返向裴七刺去,只能顺势将自己的腹部贴送到刀锋
一行泪从含钏眼角缓缓划过,她勾起嘴角,眼前一片漆黑,脑海中却突兀地闪现出了徐慨的脸。
再见吧。
第二次。
“咻”
一支长剑划破长空,从含钏背后的那扇窗户冲破窗纸直射而入,从含钏的耳朵呼啸而过,直直扎进裴七的肩膀
含钏被这股劲顺势带倒在地,泪眼婆娑地睁开,却见裴七捂着肩头被箭风带到地上,痛苦地哎哟连声,“去快去去外面看是谁格杀勿论”
这事儿决不能传出来
私扣民女这事儿
不能传出来
若是走漏了风声,别说他,就是叔父也要完蛋
裴七尚且还未站起身来,含钏转过头,反应极快,匍匐过去,一把拿住跌落在地上的剑,迅速扶住墙,双手握住剑把,深吸一口气
窗棂外刀光剑影
含钏未曾有半分迟疑,握住剑把,目光坚定地走向裴七。
裴七尚未从肩头的剧痛缓过神来,一扭头,却见含钏紧紧咬住牙,将剑尖拖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音,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裴七惊恐地下意识向后挪了三寸,伸出手,还未开口说话,却见一道寒光劈头盖脸地朝他袭来
血,溅了含钏一脸。
含钏艰难地睁开眼,深吸了几口长气,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肮脏的血腥味。
含钏能感受到还有裴七郎的血珠挂在眼睫之上,有些无助呆愣地伸手抹了一把脸,再愣愣地低头看了看手心。
全是血。
全是热腾腾的鲜血。
全是肮脏的,火热的裴七郎的生命。
含钏再一抬头,张三郎已然头身分离。
一颗还正大双眼的头颅,在地上翻滚几圈后,立在了她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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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你们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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