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原来当我们都是傻子啊你说抵押就抵押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已经做了什么勾当,要合伙骗我们的物品和托运银钱。”
“还有你这书生,看着一副忠厚样,居然为虎作伥,咱们贫苦百姓养家糊口容易吗这样的黑心钱你也忍心赚你这是给天下读书人丢脸,给古之圣贤脸上抹黑”
袁冬初定睛看过去,一个壮实汉子站在人群中,不但说了煽动挑衅的话,面上也是一副老子谁也不怕的跋扈样子。
如果可能,袁冬初很想喷死这人。
给天下读书人丢脸天下读书人的脸是那么容易丢的吗
还给古之圣贤脸上抹黑
就凭秦向儒可能吗十个、百个比秦向儒学问高深的人也做不到
紧接着,人群中就有人附和,“骗子”“明目张胆”“送交官府”等言语轰然而起。
还有不怀好意的,用力推挤着前面的人,直往两张桌子上撞过来。
秦向儒是处于最前端的,看出事情不对,立即站起,拦在袁冬初前面。
星耀是被顾天成反复交代,要看好袁冬初的。他比秦向儒更早一步,也是跨步往前。
那四个打手,反倒被挡在了后面。
袁冬初哭笑不得,她原本是要上前解释一番的,结果却被自家人挡了道。
连忙扒拉着星耀和秦向儒“来,让让,让一让,给我让个地儿。”
秦向儒诧异回头“怎么”
袁姑娘能解决这事儿
星耀拧眉看过来“干嘛”
没看见桌子都要被人掀翻了女人家的,不跟后面好好呆着,瞎起什么哄
袁冬初哪管他们什么态度,扒拉开两人,招呼后面四人中的一个壮汉“过来,使出你最大的劲儿,把桌子拍出最大的动静。”
“好嘞”壮汉正攒足了力气打算大打出手,拍一下桌子算什么
“嘭”的一声,力道使得那叫一个足,发出的声音差不多就是巨响了。
乱哄哄的场面静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袁冬初得空喝道“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瞎起什么哄都站好了说话,不然报官了”
安静的场面立时又被打破,只不过不是原来的吵闹,而是变成了相互之间的窃窃私语。
“谁谁被利用了”
“你傻啊除了咱们还能有谁”
“咱们咱们被谁利用了”
“这个好像真的被利用了呢,咱刚不是在问货运投递的事吗好像忽然就闹起来了。”
“是啊,人家应答的也挺好,好像还很靠得住的样子。怎么忽然就觉得,他们是在骗人了”
立即有人不满的回头,在人群中扫视着“刚才是谁挑头说咱们被骗了再说说清楚”语气极为不善。
趁着这个空当,袁冬初继续说道“刚才质疑的那位,出于什么心思,咱们不好断言。但大家可以认真想想,投递包裹信件,赚的都是小钱,总不能比您投递的物品还贵吧通州信誉好的商号、或者钱庄,人家犯得着因为这点小钱,坏自己声誉吗”
之前挑事的人本来已经被人们看得心虚,听了袁冬初的话,立即又来了劲头“所以说,你们联系不到大商号。能和你们沆瀣一气,欺诈我们平民百姓的血汗钱的,一定是上不得台面的末流小买卖。。”
袁冬初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人群后方,一人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东家,小的还是第一次知道,咱们的船厂,居然是末流的小买卖。”
挑衅那人颇为恼怒的回头,目光凶狠,心里想的是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跑来坏他的事他要狠狠的把人记住,接下来给他们好看。
哪知这一回头,循着声音望过去,立即就哑火了。
说起码头势力,其实也是不好惹的存在。寻常商号、船队、甚至乡绅,总要卖他们些面子,真正对上时,略略退让也是有的。
但这仅仅是指寻常商号。
鸿江船厂号称经营百年,在这百年的时间里,码头势力不知换了多少茬,而鸿江船厂却屹立不倒。
无论从哪个方面对比,鸿江船厂和混迹码头这些人,高下立判。
人群后方,那个身穿靛蓝湖绸长袍的人,正是在通州、在造船和航运业,有着赫赫威名的卓远图。
只要是在通州府讨生活的人,很少有不认识卓远图、不知道鸿江船厂东家的。
刚才说话之人,是卓远图的小厮。
小厮年纪不大,却清爽利落,如今面带微笑,正看着眼前众人和那张高高撑起来的横幅。
袁冬初听到这个声音,再认出来人的身份,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
就像她老爸说的,上赶着的买卖不好做。
所以,她没追着鸿江船厂寻求合作,而是给了卓远图考虑的时间,让他多想想,投递这个行当有多大的内在潜力。
今天她和顾天成独自处理码头上的事,也是要告诉卓远图,即使没有鸿江船厂,他们一样可以装货开船;物流业务寻求中间人做保,同样可以进行。
只不过,初期时,给中间人的让利会很大。
无论钱庄还是有声誉的大商号,看不到很大的前景,人家不会贪这点蝇头小利,为寂寂无名之辈做这个保人。
说不得,为了把这开门的生意做起来,他们的第一单生意不但赚不到钱,还得倒贴些佣金给钱庄或者商号
现在好了,有鸿江船厂出面,这单生意不但能做起来,他们还将在战略及交通重地的通州府,拥有一个强大的合作者和后援。
码头上,距离诚运投递横幅更远的地方,站着一对年轻夫妇。
他们刚下船,远远看见那条显眼的横幅,大感新鲜,便驻足观望。
康豪自觉他是小地方来的人,而且那边围起来的人明显发生了争端。一个外来人,一点儿不了解这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独善其身最好。
所以,他和连巧珍并未上前,也就没听清那边人到底在争执什么。
他只看到有人出声了,然后,人们自觉的给发声之人让出一条道。
他和连巧珍很顺畅的,看到了人群另一面的袁冬初。
“那个是你娘家的街坊,姓袁那家的女儿吧”康豪语带狐疑。那女子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家媳妇还要小一些,怎的独自跑到通州码头来了